到了12月,从来都只肯在临潭周围的高山顶上抹一点白的雪,却难得的下到了城里来。稀稀簌簌的雪花飘落了一整夜,第二天,便迎来了一个清朗和煦的冬日晴天。
姜家一开门,两个就没见过也没玩过雪的南方少年立即疯了似的跑出去,冲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里大声叫嚷疯狂撒野,然后打雪仗扔雪球,互怼到翻脸便直接动手掐架。
头戴大檐帽、身着今年才开始列装的99式冬警服的姜明远,一身凌冽的黑色正挺拔的站雪地中间,看着门口两个小子像脱缰的野狗一样拉都拉不回来,郁闷的喊道:“你俩别光顾着玩,上学要迟到啦!”再轻轻吸了口外面冷嗖嗖的空气,鼻尖都冻的发痒,心下想着:临潭都这么冷,北边的源鹤一定更冷。
源州、源鹤市公安局缉毒大队会议室。
往年一到年底,源州下辖16个县级公安缉毒大队,都会根据自己的工作安排分别到州局汇报工作,今年却改了规矩,由支队统一安排时间,召集全州的缉毒队大队长到源鹤作轮流汇报和交流座谈,会后再顺便聚个餐吹个牛,创造一个推杯换盏的机会巩固一下革命友谊。
座谈会召开了一整天的时间,除了惯例的总结过去、展望来年、坚定信念,商榷任务、拔高会议主题做鼓舞人心的总结,掐头去尾拧干水分,其实切实的部分一个小时就说得清楚。
姜明远坐在会场第三排,边咂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边紧盯着正口若悬河高屋建瓴的源州禁毒队支队长刘牧。待会议一结束,他立即站起来追着刘支队出门的方向冲过去,没成想刘支队却突然一回头看着他。
“临潭老姜、三河李哥、周箐老闻,咱们几个先借王队办公室说点事。”
姜明远愣了一愣,便被身后的三河县缉毒队大队长李政以及周箐县缉毒队大队长闻勇搂着肩往前一带,笑着说。
“老姜,一起呗。”
来到源鹤市缉毒大队长办公室,源州支队支队长刘牧,正靠坐在沙发上,手上端着一个功夫茶杯小口抿茶,源鹤市缉毒队队长王天养,则端坐在刘牧对面,耐心的等着眼前榧木茶盘上的茶水温好。
“老姜,来得正好,我闺女给我带的普洱我刚拆了一点,来给你们尝一尝”
姜明远还没来得及接话。闻勇便笑着走进来说:“哎……王哥,给我来一杯啊,我们也就是沾了刘支队的光,不然平时来市里头联系工作,白开水都混不上一口。”
王天养听完却笑着说:
“闻勇大队长,你可别造谣啊,平常到源鹤市联系工作,你们都直奔州局去拜山头,市局机关这座小庙你们路过了连望都懒得望两眼,要不是刘支队这次把会场定在我们队会议室,哪里有那个荣幸来招呼你们一杯茶啊?”
闻勇:“呵呵,那行啊王哥,给你个机会赶紧招呼我一杯嘛。”
王天养:“那不得等水开了慢慢泡啊。”
“哎!你俩就别较劲了。” 三河县大队长李政走进来说,他一向性子急又不爱肚子里头瞎计较,最不喜欢闻勇的挑事儿和王天养的弯弯绕,便直接看向刘支队,“待会还得赶到聚餐会场,刘支队,叫我们有啥事吗?”
闻言,刘牧放下茶杯,冲王天养点点头,便说道,
“没什么大事情,只是今年支队汇总了你们几个县的工作数据,跟往年同期做了对比,发现有几个数据你们几个地方的走势有点奇怪,就找你们来问问情况。”
“走势奇怪?”姜明远心下狐疑,今年的各项指标任务都完成的不错,破案率、缴毒数较去年同期也有所提高,幅度也在正常水平,怎么会有走势奇怪这种说法。
这么想着姜明远便看向刘支队正准备开口细问,没想到正好对上刘牧微沉着甚至有些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
“老姜,周箐和三河没发现问题还说的过去,毕竟他们那原本就没在毒品流通主干线上,但是你也没发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说着王天养也走了出来,把几份打印好的资料纸递给几位大队长。
姜明远低头一看,疑点已经用红笔圈出来了,资料上表明今年九月以后,源鹤、临潭、三河、周箐的破案率是去年的两倍以上,毒品缴获率是去年的四倍以上,但是这一情况,相较于这几年整个源州毒情蔓延严峻的形势,以及涉毒案件发案整体上扬的态势,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拿出来单独讲的价值。
于是他略一沉思便直接看向刘牧:
“刘支队,破案数和缴毒数比去年多是好事,证明我们一线兄弟都在挥洒血汗、兢兢业业且有所成果,没有白拿国家给的两文工资。但是,你现在把这个单独拿出来讲,是怀疑数据造假还是有什么违规嫌疑,麻烦你给个明话,光凭这份资料,我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这下轮到刘牧有些狐疑的皱起了眉头,又瞟了身边的王天养一眼,便笑着说:
“姜大哥,你别着急啊,你这位多次立功受奖的缉毒一线老前辈,怎么可能会为了点虚荣去造假,我让你们过来,不过是想了解一点情况,九月份以后破获的这些案件,根据你们各个大队报上来的破案简要情况,线索大部分来源于匿名举报电话。就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更详细一点的内容?”
刘牧此话一出,三河李政和周箐闻勇都面面相觑,这几年涉毒案件匿名举报的实在是太多了,有涉毒人员相互攀咬的;有居民区群众害怕吸毒人员出入影响周边治安环境,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暴露身份举报的;甚至有几个窝点相互争下家故意给公安点水的。这种线索到了手里,报案人又不愿意透露身份,侦办民警一般也不会在线索来源上多下功夫,只是一心缴毒和追查涉毒人员。
而姜明远就更是摸不着头脑,因为今年以来他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零贩窝点的清缴和吸毒人员管控问题上,50克以上的案子交给了侦查队处理,他只过问了基本情况和审阅各种呈请报告,而且,据他所知,那些案子都不是匿名电话举报的线索。
看着姜明远等人一脸不明就里的样子,刘牧又紧锁着眉头低头抿茶,王天养便在一旁开口道:
“九月份以后,我们源鹤市50克以上的案件破案37起,抓获42人,同期分别上涨48.2%和56.4%,其中百分之八十的案件数是来源于匿名电话报案,后来我们请电信公司协查了一下,所有的报警电话都是IC电话亭拨打出来的。”说着,王天养便看向姜明远,目光微沉:
“IC电话号码显示,那几个电话亭在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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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式警服是2000年以后才开始换装的,但架空请勿计较,虽然本文现实向,但所有地名、事件、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计较,另,第一次写肯定有BUG,再次求评。.
第30章 猜忌
榧木茶盘上的烧水壶终于骨碌碌的沸腾起来, 在寒凉的空气中蒸腾起白茫茫的一片。王天养稳坐在小茶几前, 端起架势,一步一步的摆弄他的普洱熟饼和功夫茶具, 不一会, 整间办公室里便浓酽四溢陈香弥漫,可惜三河李政、周箐闻勇和临潭姜明远一个都没闲心观赏王天养精致流畅的茶道功夫,听完刘支队一席话,他们几个人便绕到门外,分别打电话回队里核实情况去了。
九零年代末,小巧轻便的移动电话逐渐兴起,各县市公安民警在后勤装备的协调下统一购买了手机并办理入网, 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这不王天养那功夫茶盏还没有烫完,三个人就分别转了回来。
“刘支队,我让我们内勤把九月份以后的案件情况梳理汇总了一下, 待会就通过专网发给临潭, 这事确实是我们疏忽,主要以前也没有遇着过这种情况。”李政说。
“我们这边也是,”闻勇说, “我跟我们侦查队的核实了一下, 今年下半年我们那接到匿名电话报警11起,破了8起, 人体藏毒案和夹带运输案各占一半, 那线索确实准的挺吓人, 但案子一多,大家光忙着走程序问材料,谁也没想着去倒查,情况我们也发给老姜他们队了。”
刘支队听完便点点头,又低头看表:“时间不早了,你们和王队先换上便服到聚餐点吃饭,我给老姜交待点事情稍后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