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今天又在追美强惨受+番外(60)
他本来是不想来教室的,可是他很渴很累,学校里至少可以坐,还有水喝。还有就是,在这个县小学的教室里,它可以听到同学们的聊天。偶尔他也想听听来羡慕一下别人,再顺带嘲讽一下自己的人生,对比一下自己那个家到底有多烂。
听说数学老师是新来的,之前父亲去世,请了几周假,一直是代班老师在上课。所以,今天他终于和其他同学有了共同点,都是第一次见到新来的数学老师。
男老师很年轻,穿着一件白衬衣,理了一个干净的头型,表情也不像其他老师那样严厉。
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居然在笑。
男孩眼神不善地瞪着男老师,有刹那的恍然。
但眼底一闪而逝的光很快就阴沉下来,了然地继续往后走。
第一次见面当然要树立个好印象,谁不知道这个道理?等过几天,下一周,认清他的真面目后,他对待自己也许比其他人更加凶残。
他冷哼一声,走到角落里最烂的位置里去。
老式的长板凳本来应该有四只脚,本来应该两个人坐,可是没有人愿意和他同桌。长凳只有三只脚了,他往木条编制的簸箕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根凳脚。
可是他真的很累了,他很想坐一坐,睡一觉。
他坐到有两根脚凳的那一边,虽然不稳,但勉强可以凑活。他正打算趴在桌子上睡一觉,那个男老师走了过来。
全班早已鸦雀无声,等着看男孩的好戏。当然,他们也挺好奇,这个新来的温柔老师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么温柔。
温柔的男老师走过去,微微躬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要狠狠揪他的头发或者耳朵时,他却温柔地碰了碰他的额头。
男孩立刻被惊到,长凳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教室里发出哄堂大笑。
但其实在哄堂大笑爆发的前一秒,男孩听见耳边一个很轻的声音:“没有发烧啊。”
相比那一碰,这句话更让他吃惊。
男老师以为是自己害他摔倒,打算去把他扶起来,刚好看见缺失一脚的长凳。
他问这是怎么回事,圆滑的同学立刻把长凳的一脚从簸箕里拿出来。
男老师很快明白了男孩在班里的地位,皱着眉,眼睛里居然有无奈的怒意。
教室里闹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那个声音划开了所有密密麻麻的喧闹,好似一点也不被闲言碎语污染,清亮地落到他耳中: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男同学道:“哈哈哈,他叫张伟。”
女同学道:“报告傅老师,他一周只来上一天课。”
“就是,他是逃课大王。”
“成绩倒数第一!。”
“一周不洗澡!”
男老师沉默地看着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然而,直到多年以后他犹然忘不了那个复杂的眼神,那个他第一次见到的没有鄙夷的眼神——只有震惊、同情和…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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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课间听同学八卦聊天才知道,那个男老师姓傅,刚从师专毕业,今年好像才十八。
而男孩照样一周只上一天课,但傅老师上课时总会格外关注他。
他会把时不时目光移过来,观察他在做什么,然后点他的名。他当然也会批评人,包括他。但奇怪的是,他从这种批评里听不出任何差别对待。他温柔也好,严格也罢,对谁都一视同仁。
那天放学,傅老师叫住了他:“你留一下。”
他忘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忤逆他,就那么乖乖地站在教室后门,和这个高大的男人一起,等其他同学走完。
傅老师半蹲下来,摸着他的肩:“小伟?”
他不喜欢张伟这个名字,脸色一臭。
傅老师:“怎么啦?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男孩冷着脸,阴沉地瞪着他。
傅老师脸上笑意温柔,像斑驳的阳光一样,明媚而不会灼伤眼:“我看过你的日记,你似乎很喜欢科莫多龙。”
他一愣。
这个人居然看过自己的日记?他在哪里看的?
“你们三年级时的周记,你们老师收着没有扔。” 傅老师一点没错过他眼底的震惊,耐心解释,“科莫多龙是一种很强大的生物,既然你喜欢我就叫你小科吧。”
科莫多龙,丑陋、凶狠、攻击性强、有剧毒。
多像他啊,他当然喜欢。
于是他像父亲常对母亲做得那样,嘴角一牵,嘲讽无比地哼了一声。
谁知道,傅老师却忽然轻轻拥抱住他,温柔地拍他的背。这是一个极其亲昵的动作,他的头就放在自己的肩上。
从没有人对他做过这样的动作,但他在大街上见过别的妈妈对自己的孩子做过,因此他明白,这个动作是在安慰他。
“小科,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不好,我看到你的眼睛时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傅老师还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他送给了他一个新书包,里面有笔和本子。
而他自己始终沉默在惊愕中,一个字都没说。但是那一天,他眼睛红了,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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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师花了一学期去接近男孩。
他甚至家访,在母亲要打自己的孩子时抬手拦下。
他给他买零食吃。
他和他讲故事,也和他讲大道理。
他总是那么温柔。
四年级下期的时候,男孩上课的频率才渐渐多了起来。
那时候,他已经不会缺席任何一堂傅老师的课了。
但他依然不喜欢其他的老师,但是上傅老师的课时,永远专心致志。
作为傅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他如果上最后一节课的话放学会和他一起走。有时候会在路上第一张写了题目的纸给他:“这道题要不要试一下。”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男孩面无表情地接过。
很快,他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那次期末考试,他数学考了满分。五年级的时候,加上半期考,更是次次满分。
六年级上学期,长期互相家暴的父母终于离婚,但他并没有脱离苦海。
他跟了父亲,父亲让他不要读书了,和隔壁大叔一起去工地搬砖。四个月没见面的傅老师不知怎么找到了工地,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这场争论有难以跨越的素质的鸿沟。
最终傅老师在他父亲“这个死娃子你想要就带走吧!”的怒骂之下带他回了自己家。
傅老师气愤:“是亲爹吗?”
男孩想:这得问我妈,我也不知道。
傅老师没见过这样的事情,骂了一路:“那些人也是,居然敢用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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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师的家很干净,和他人一样干净。
书整齐地叠放在桌子上,丝毫不见凌乱。没有像在自己家里那样遍地垃圾,厨房也不会有堆了很久的碗。
傅老师头一次表现了心机。他做了一个煎蛋给他,让他先吃一个,然后温柔地问:“好吃吗?想不想再来一个?”
他下意识地点头。
“老规矩,这张错过的期中试卷,考到满分!”
简单。
第一天,他轻松地吃到了煎蛋。
第二次:“想吃吗?笑一个。”
“……”
第三次:“今天做了糖醋排骨,目标是和我说话,什么都可以,超过五个字。”
“……”
他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除了实在忍不了骂人的时候。
终于,这颗小心脏融化了一点点,语气很生硬地挤出几个字:“我会还你的。”
被傅老师从自己家里护佑着父亲的拳脚带走后,他就这样被傅老师“领养”了,虽然没有任何程序。傅老师又花了一个学期去敞开他的心扉,让他多笑,多和他说话。
十二岁的那个生日,阳光明媚得刺眼,他第一次对他露出流露真心的自然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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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中学后,傅老师依然在县小任教,四五六年级交替着来。他依然住在傅老师家里面,学校离傅老师家有一公里。
父亲失去了音讯,听傅老师说他好像去了别的城市打工。但他知道,那是怕傅老师问他要升学费,毕竟初中费用和小学是两种层次。
而傅老师只是默默替他交了学费,只字不提。
渐渐地,他越来越依赖傅老师。只要是傅老师说的话,他都会听。
在学校里,对待数学,他满怀热忱,对待其他科目,他大多数时候则是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