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昀抬头笑:是我让他收起来的,不然光看手机了,考试没状态。”
他前几天让景遥帮他办了张新的电话卡,装上之后屏幕上干净一片,清清静静的没人打扰,每天也就是看看新闻。
白靖昀不知道自己在防谁,心里的那三个字,迟迟不愿意说出口,他怕他找,又提心吊胆着他不会找。
等白靖昀想明白了,他自嘲,嫌着自作多情。
陆尔风为什么要惦记着自己,当他的太子爷去了吧。
护士看见白靖昀暗了手机,有些怅然若失地愣神,露出一丝甜的笑,问:“你是不是想在这里晒太阳?我帮你把书拿来,你就在走廊上看吧。”
白靖昀说了声“好”,对方将他推上了走廊的小斜坡,接着帮他拿来了书笔。
白靖昀便下半截身子落在光里,上半身趴在桌板上做题。
走廊顶部是透明玻璃材质的遮水板,墙边种满了绿色的藤萝,层层叠叠如盖,趴在头顶遮一片阳。
从叶缝中泄出的几缕光丝,降在了白靖昀的书页上,斑斑驳驳的光影,在他的侧脸上像是打了几点亮堂的痣。
白靖昀似乎能嗅到青色蓬勃的气味,忽然面前卷子上蒙住了一大片阴影。
景遥在他的轮椅边蹲下了,温柔俊朗的面上有一双明亮的眼。
他在书页上握住白靖昀的手,搓了下,是滚烫的。
白靖昀笑:“我不冷。”
景遥说:“不要太累了。”
白靖昀点了点头,说:“我想走一会。”
接着便支撑着轮椅想站起来。
景遥拗不过他,搭了一把手,几乎将白靖昀搂住了,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白靖昀还缠着胸带固定,慢步又慢,沿着花坛边缘走着。
景遥说:“今天林玲来找我了。”
“嗯?”白靖昀愣了下,接着想起来了,说,“林玲,我好久没和她联系过了…”“是啊,她来办公室找我,问我你怎么样,说打你电话是空号。”
白靖昀微微低着头,走得专心致志。
他说:“你把她电话号码给我,我晚上回她消息。”
“慢点。”
景遥踢开路上的碎石子,搂紧了些白靖昀的肩臂,声音忽然变低了些,“林玲挺喜欢你的。”
白靖昀没听懂,抬眼看向景遥,听见对他说:“要是我大学没找上你麻烦,估计你也能谈个恋爱,和林玲这样的姑娘。”
白靖昀沉默须臾,接着转脸冲景遥笑:“别和自己犯轴啊,景老师。
怎么连你学生的醋都要吃?”景遥轻蹭了蹭白靖昀的额头,说:“之前不敢吃,最近才敢的。”
白靖昀停住了脚,牵引着身旁的人也驻足,他哈出了一口气,阳光细细碎碎地落在他的睫毛上。
景遥看向白靖昀,此刻他爱着一切。
他莫名其妙地爱着多年前偷偷看向自己的学弟,爱着多年后重逢相遇的“某个学生”。
景遥正在心里舒缓着,手已经摸上了白靖昀的脸,从他的刘海滑到了下巴,唇上的日光拂不去,就默许了它像是一块疤停在了那。
景遥说:“没多久你就要出院了,有什么打算吗?”白靖昀眨着眼睛看着他,正要说出些什么,景遥赶忙接着说:“和我一起住吧,靖昀,现在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好不好?”景遥看着白靖昀轻点了下头,立刻就难以掩饰住自己的笑。
他又扶着白靖昀,两人继续慢慢地迈着步子,在秋色中打转。
之后都是七点更
第三十三章
61
白靖昀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半月后,终于出了院。
景遥开着车将病房内大大小小的东西搬来搬去,来回跑了两三趟,生怕累着白靖昀。
和景遥同居之后,白靖昀肩膀腹部的固定带还不能拆,行动起来不方便,每天也都只能坐着歇着,收拾家里的事景遥都不敢让他碰。
景遥回家后变了法地炖汤做饭,加强钙质,白靖昀心情好便吃得多了。
他牵引着景遥的手,让他感受着小肚子上微微叠起的肉,笑:“这样下去都要胖了。”
“你别勾我。”
景遥见白靖昀又要将手往下移,赶忙收了回来,虎着脸假凶了句,引得白靖昀直乐。
景遥换了个姿势抱着他,亲着白靖昀的脖子说:“不会,太瘦了走路都要飘了。”
这是他们同居的第十天,别说走路,每天过得都像是在云雾上飘着,白靖昀时常从楼顶俯瞰着楼底,百里高层,过得都是天上的日子。
景遥生活非常规律,早睡早起,白靖昀翻了个身见到身旁床空了,便也醒了过来,洗漱完坐在阳台上早读,闻着从厨房中飘来的早饭香气。
全国统一成人高考总共两天,下旬的周六周日。
景遥在小煎锅上翻着蛋,对白靖昀说,周日得去看一下父母,到时候考完试之后接他去和家里吃个饭。
白靖昀喝着粥没说话,喝了几口后就撂下勺,转身就收拾第二天考试的东西。
景遥喊了他几声,都没回应,接着熄了锅,走到白靖昀的身旁,看着他清点着,嘴里说着第二天别忘了的事项,语气像个监考老师。
白靖昀见景遥来了就不想收拾了,将东西一放,偏过脸不想理他。
景遥从背后环着白靖昀,将脸凑了过去,委屈巴巴地问:“怎么了?不高兴了?”
白靖昀闷声说:“我不想去你家。”
三年前A大,景遥的叔叔亲自操刀将白靖昀勒令退学,早在一个月前,学校论坛上就疯传着白靖昀校外援交,勾引导师,身上被泼了多少虚假的脏水,而真实的那一面谁也猜想不到。
当年的白靖昀在图书馆翻阅着一条条触目惊心,蓄意捏造的指控,黑色加粗的字样,血淋淋似的像刀扎进了眼里。
他胸闷又慌,鼠标翻到最底部,发现再多能将人击垮的留言中,有说他滥交,淫荡,不要脸,没有一人发挥想象力,猜想他是个双性人。
这是他的秘密。
白靖昀关上电脑,竟松了口气。
那段时间黑暗得透不了光。
白靖昀在宿舍不招待见,他不是个人,像是个菜市场被挂起来的烂肉,群蝇附食,谁看他的眼神都荤腥。
景遥被关在家里,自从白靖昀出了事就没来过学校。
白靖昀走入宿舍就没出来过,每天蜷在自己的铺上发呆,睡不着就睁着眼看着干净的墙面,也不流泪。
这颓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期末,白靖昀没起来床,旷考了两场,学校直接以“作风不正,缺课旷考”为由,让他家长过来接他。
其实早就得知了白靖昀家中情况,不可能有家长来领他的,于是直接给他发了退学通知。
肄业像是早在意料之中。
当晚白靖昀就将宿舍的东西收拾收拾,室友也都陆陆续续地搬走了,怕白靖昀滥交得了什么病会传染给他们。
白靖昀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东西,握着被子发了会呆,决定也不要了。
零零总总收拾出一个背包,白靖昀背起就走出了宿舍。
他绕开青灰色的路灯,像是越狱的犯人,沿着最阴暗的小道,警惕着快步走出了校门,当年他进入A大的时候有多意气风发,如今变有多猥琐落魄。
A大的校园门外没走几步便是喧闹的夜市,白靖昀此刻慢下了步子,沿着繁华人多的边缘,低着头,生怕有校内的人认出来。
他带着帽子,眼泪不受控制,弯弯曲曲地从眼眶中爬了出来。
白靖昀用手背一抹,吸了吸鼻子,胸腔中按捺不住的呜咽,此刻从嗓子中挤了出来。
他好惨,越想着哭得越凶,眼泪也止不住了,只是哭得沉默。
他从人潮中脱身而出,独身往郊区方向走去,接着在水坝边落了脚。
夜风凉习习,白靖昀将外套裹紧了些,脑袋空空,坐了半夜,将巡逻的警察吓了一跳。
警察一开始没敢从警车上下来,大灯打得雪亮,喊了声:“小伙子!”见到白靖昀回头,确定是个人之后,才敢下车。
警察问:“你在这干什么呢?最近水坝淹死了不少人,你得小心,别想不开啊。”
白靖昀抬眼看向警察,眼眶红红的,哑声说了句:“谢谢。”
天昏路暗,将他想死的念头也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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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昀,这事咱俩得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