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镜淇摇摇头:“我不愿在人背后讲这些。人与人之间讲缘分,我跟他大概没什么缘分,不过依我看,跟他有缘分的人不会太多。”
他想起廉州对沈可屹没完没了的吐槽,还有从学生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沈可屹这个人作为警察很优秀,做人方面估计连幼儿园都没能毕业。
秦定怀遗憾地说:“唉,可屹入队以后从没交过女朋友,大家都传他可能喜欢男生,不过介于他的性格,又不敢明着问。我就想,你单身,他也单身,看看是不是有机会……这下听你一说,估计没戏。”
项镜淇不置可否。别说秦定怀,他爸他妈一直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特警队这个职业危险大、工作时间不固定,就算他喜欢男人,家里也希望他能有个固定伴侣,别变成“单身贵族”。
偏偏项镜淇对这事不疾不徐。不管工作还是生活,他都是“静心忍耐,盛装以待”,他相信卡夫卡说的,你站着不动,大千世界会向你走来。
车子开到高尔夫球场,约好的几个人都没到,秦定怀先去车库停车,项镜淇在前台大厅沙发上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不是秦定怀,刚好是沈可屹。
那人不像平日在训练场穿着警服,他穿了件短袖上衣,头发稍微搭理过,露出精神的额头。若配上平时在警队的氛围,叫沈可屹冰山面瘫倒也合适,只是此刻阳光正好,他像个爽朗的少年,英气逼人。
啊,怪不得秦定怀想撮合他们,项镜淇望着挺拔的沈可屹朝自己走来,大概能理解那种心思。
乍一看,像是能放心依靠的人。
然而“放心依靠”看到大厅里只有项镜淇一人,不知怎么生出尴尬。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工作场合以外的地方见到,沈可屹走过去问:“秦局呢?”
“他去停车了。”项镜淇微微一笑,掏出口香糖递给他。
这个动作沈可屹见过很多次,他十分好奇项镜淇这个毛病从哪来的。为了保持他一贯高傲的人设,他既没问过,也从不吃他的口香糖。
就在今天,沈可屹不知中了什么邪,犹豫了几秒,伸手接过口香糖。
别说他自己,连项镜淇都惊讶,惊讶之后很快反应过来道:“沈教官,刚才来时我舅舅说,你在电话里提到了我,他才想起约我。”
这话本没有错,不知是项镜淇的措辞有点模糊,还是沈可屹想多了。总之这么摊开来讲,沈可屹竟有些挂不住,往嘴里送口香糖的动作忽的停下。
“哦,我随便一问。”沈可屹继续维持着高冷人设,把口香糖送进嘴里。
"那沈教官,你是不是也喜欢男生呢?"
“什么?!”
项镜淇道:“我嘛,性取向是男。来的路上我舅舅说,你沉稳踏实,年纪又和我相仿,好像对女生也没什么兴趣,就有意撮合我们。不过我看,他大概是开玩笑吧。”
沈可屹的脸色突然黑了,很显然被戳中精神G点。项镜淇这话一箭三雕,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又点破他舅舅秦定怀的小心思,最后暗示沈可屹有事没事别瞎cue自己,一番话下来,竟显得沈可屹的性取向根本不重要了。
沈大队长瞥着他戏谑的表情,明白自己被耍了,却觉心口有种怪异的感觉。
项镜淇给的口香糖,在嘴里化成一块柔软的海绵,缠住口舌,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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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沈教官和项教官在高尔夫球场悄然暧昧,这边廉州趁着放假这几天,回了自己家。
自从他和廉妈妈两人回到越城,廉妈妈开了间面条店,生意十分热闹。廉州不是那种为钱拼命的人,说矫情点,在他眼中,理想最重要。廉妈妈为迁就他,上了年纪依然努力赚钱。儿子念警校不容易,廉妈妈对他事事忍让,造成廉州无法无天的性格。
廉州放假回家,刚待两天就受不了,也不去妈妈的店里帮忙,一到周末就没影了。他去之前找到刘佰瓒的那个舞厅,两人开车到达陈吉住处。
车子停在路边,刘佰瓒道:“我手下人打探到陈吉会和社团见面,他的合伙人,你今天就能见到了。”
刘佰瓒眼中有复杂的光,廉州没注意。
第29章 大戏3
那天在舞厅,刘佰瓒坦白了陈吉和洪信帮的关系。陈吉来越城后,道上几个社团都联系过他,陈吉和洪信帮有过饭局,不过酒桌上的商谈到底没有落成。
恰好这时洪信帮坐馆去世,陈吉立马断了生意往来的念头。刘佰瓒再次拉拢他,想靠陈吉的军火,巩固自己的地位。谁知陈吉态度强硬,透露自己在越城早有势力,洪信帮这种小社团他根本看不上。
刘佰瓒从小在黑道长大,仇恨心强,廉州找上门来,他灵机一动,不如把陈吉这条线卖给廉州,一来帮了自己人,二来打击陈吉。
二人在小区门口等了很久,陈吉才走出来,打了车往南边开。天色渐暗,刘佰瓒立刻挂档跟上,而在他们车后,还有一辆黑车默默跟上。
下午六点,陈吉的出租车开到神树岗一栋旧楼楼下。旧楼墙皮脱落,人声寂静,零星亮着两三盏小灯。小个子陈吉下了车,径直走进大楼。
刘佰瓒把车停在街道一侧,廉州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你不上去?”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廉州略有迟疑,刘佰瓒凛冽一笑:“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地下社团的人。我以后得在洪信帮混,在18门混,这种场合,我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你想的倒挺周到。”
刘佰瓒忽略他的讽刺,廉州下车后他摇下车窗:“喂,小心点。”
那人毫不在乎地比了个OK的手势,刘佰瓒透过车窗,看着他小心地走进旧楼。
大概过了一分钟,有人打来电话:“佰瓒哥,他进去了。”
刘佰瓒眼睛陷得很深:“盯紧点,廉州和陈吉碰头后,立刻按警铃。”
手下人答应完,刘佰瓒挂了电话,毫不留恋地挂档离开。
车子掉头驶向对面马路,人行道上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刚好和刘佰瓒的车擦身而过,那人神色低沉,向旧楼大门走去。
廉州走进旧楼,眼看着陈吉上了电梯,电梯门上方的显示屏,数字不断变化,最终到达“16”,廉州立刻走近电梯,按了向上的按钮。
此时此刻,廉州既兴奋又紧张。陈吉这个案子上,他和姜怿恒安了摄像头,但刑侦队掌握了什么情报、案子进展如何,他不算警队正式编制,无权过问。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廉州自然不例外。他射击技术那么好,迫切地渴望追车、枪战这种荷尔蒙爆棚的戏码。刘佰瓒说可以带他探得陈吉的交易伙伴,廉州打算单独跟进这个案子。他没有枪,没有队友支援,不知敌方深浅,但他胜负心作祟,只想凸显自身价值。
所以此刻,电梯把他送达16楼,电梯门打开时,一股寒气逼迫而来。
楼道里幽暗的灯光在闪,时明时暗。从窗户望出去,天色渐沉,越城这个喧嚣又庞大的地方,即将迎来夜晚。
廉州踏出电梯,背靠墙壁,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尽力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忽然,右侧走道尽头发出类似金属落地的声音,廉州敏锐地看向那边,沉重的黑色铁门,近乎脱落的油漆标着“1615”。
廉州一点点向铁门走近,呼吸急促。头顶的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黑色铁门像被施了魔法,带着强大且恐怖的吸引力,引人靠近。
若他有枪就好了。假如此时廉州手中有枪,就能帅气地掏枪,无论铁门后面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一击即中。
“啪!”
楼道的灯突然熄灭,浓重的漆黑弥漫四周。廉州听见金属撞击声、铁门开关声、混乱的脚步声,思维在一瞬间短路,紧接着钝物袭击而来。灯光再次全亮,廉州头晕眼花,双腿不稳,整个视线后仰,他看见楼道窗户外云层下压,变换形状的云朵,像带了狰狞的面具。
与此同时,在旧楼一层电梯前,一个男人走进电梯,按下16层。
这个人是姜怿恒。他谨记沈可屹的任务,放假四天依然跟踪廉州。今天那人从家里出发去了舞厅,再出来时,身边跟了刘佰瓒。
电梯到达4层。
刘佰瓒这个人,姜怿恒略有耳闻。几年前,18门内部帮派出了点事,一个叫洪信帮的社团为争新任坐馆,内部乱斗死了一个小头目,刘佰瓒恰好是死去头目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