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孽(28)

余生的眼睛睁累了,终于无法阻挡地合上。他点点头说:“我明白,我不会强迫你。我只是……现在偶尔看到你对苏纪的样子,有些吃醋罢了……”

“书记是我的朋友。”聂倾说完想了想,起身坐到床边抱住余生,又轻声补充一句:“你放心,我们只是朋友。”

“嗯。”余生咧开嘴冲他笑了笑,“那你要忙就去忙吧,我不跟着了,我立刻、马上、下一秒就要去跟周老爷子约会……不行真的撑不住了……”

余生这句话都没说完,整个人就好像突然被撤了电源似的向后倒去,重重地栽进枕头里。

“阿生!”聂倾被他这种躺倒的方式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昏迷了,但仔细一听他的呼吸声还算平稳顺畅,过了一会儿还小小地翻了个身,这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心头提着的那口气也总算放下来。

聂倾帮躺得四仰八叉的余生把被子掖好,又看了几分钟见他没什么动静,就走出去把卧室门轻轻掩住,接着便悄无声息地出了家门。

耽搁了这一阵,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楼外天光大亮。

聂倾走到自家车位前准备开车,可他没想到在路虎跟前已经站着一个人。

凶悍的眼神,精致的脸孔,还有……一头金毛。

聂倾觉得一大清早他们见着彼此应该都给对方添了不少堵,但是秉持着不“以大欺小”的原则,他还是先客气地开口道:“连叙,你来找余生吗?”

连叙冷冰冰地瞪着他,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十分不情愿地开口道:“不是,我来找你。”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聂倾略显惊讶地看着他,“你,找我?”

“没错。”连叙紧紧地抿了下嘴唇,用一种随时准备骂人的尖锐语气迅速说:“三哥昨天让我今早六点过来守着,说如果看见你一个人出来就要跟着你,保护你。”

“保护我?”聂倾有些哭笑不得,“他昨天就猜到我今早会独自出门调查,所以才让你过来?”

“是这样的。”连叙奇特的咬字方式总有种莫名的喜感。

聂倾不由好笑地看着他,问:“那如果我不是一个人出来呢?”

连叙眼睛一翻,仿佛嫌他话多似的,不耐烦地说:“三哥说了,如果你是跟他一起出来,我就不用露面了。但如果你是跟那个法医一起出来,我还是得跟着。”

“他安排得还真详细。”聂倾无奈地笑笑,打开车门对连叙道:“你不用跟着我,我也不需要人保护。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

连叙忽然猛地拽住聂倾,聂倾对这小孩儿并未设防,这一下不注意竟被拽出三步远,连叙就趁这个空当抢先冲进驾驶座,然后身体灵巧地一缩、一钻就转移到旁边的副驾驶座里。

“你这是……”聂倾无语地望着车里。

连叙则挑衅地回望向他,“我必须要跟着你,这是三哥的命令。”

“……”

聂倾发誓如果现在车里头坐的是余生本人,他肯定已经把他拖出来扔到草丛里去了。但他此时面对的是余生的“小跟班”,这个打着余生旗号的小金毛满脸都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样,可聂倾偏偏还真奈何不了他。

他一直都不怎么擅长跟不讲道理的小屁孩儿打交道。

聂倾在心底默叹一声,对连叙淡淡地说:“你确定要跟去?先说好,跟着我可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连叙别过脸冷哼一声,对聂倾不屑地道:“你们条子就是话多,也不知道三哥看上你什么了。”

聂倾:“……我有什么让他看不上?”

“我呸!”连叙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前挡风玻璃上,表情已经不能更嫌弃,“你真不要脸。”

“没办法,谁让你们三哥就喜欢不要脸的。”聂倾算是跟这小金毛杠上了,他发现这小孩虽然中文说得不太利落,但骂人的话却用得一溜一溜的,这让他忍不住就想多“教育”他一下。

连叙不知道是不是在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词,憋了好一会儿才愤愤道:“三哥才不喜欢不要脸的人!三哥是喜欢你!不管你要脸还是不要脸他都喜欢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聂倾没想到他会忽然蹦出这么几句来,心脏莫名像被戳了一下。

而连叙还在为余生打抱不平,瞪着聂倾十分生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你了解三哥,你就不怕鼻子长成皮诺曹吗?!”

聂倾:“……”

连叙:“你不说话,是不是表示默认了?就算你承认我也不会原谅你!总之,我代表三哥永远讨厌你!”

聂倾:“……”

连叙:“我说完了。”

聂倾:“……哦。”

“哦?!”连叙前额的金色小碎发都翘了起来,“你怎么听完一点表示都没有?你的良心没有受到触动吗??”

“……现在到底是谁话多?”聂倾心累地看着前面的路面。

连叙气得差点结巴,“你、你”了两声之后忽然泄气地一哼,猛地往椅背上靠了下,胳膊肘“嘭”的一声打在车门上,然后拄着脸冷冷地道:“算了,跟你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难怪三哥不肯把这几年的事情告诉你,反正即便对你说了你肯定也不会理解他。”

聂倾心中一动,沉默了快半分钟,忽然问:“他这三年半,是不是过得很不容易?”

连叙隔了半晌才嗯一声,继而又道:“‘不容易’的程度太轻了,应该是很‘艰难’才对。”

“艰难?”聂倾扭头看他一眼,“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么?”

“不能。”连叙拒绝得十分干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窗外,“三哥不让说的,你别想从我这里问出来。”

“你不是心疼他吗?如果你告诉我实话,让我理解他,我就不会再怪他。”聂倾语重心长地劝道。

可连叙却压根不买他的账,头都懒得回,“三哥不需要别人同情。如果你是在知道全部真相之后才能理解他、心疼他,那你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

聂倾骤然听到连叙的这句话,竟忽然有种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都一个激灵。

他好像瞬间清醒许多,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这两天以来他一直在回避的一个问题。

聂倾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包容余生的一切。

他没有带余生回家见父母,理由正是担心他们会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余生。可是实际上,他自己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如果他真能做到无条件地包容他、信任他,他就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心结和芥蒂。

然而,无条件的信任哪有那么容易?

正因为他做不到,所以他才会在无意间对他变得那么苛刻。

自以为是的独一无二,在被日积月累的猜疑和怨愤消磨之后,最初的心情还能留住几分?

原来,面对余生,他跟其他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Chapter 19

聂倾今天出门的主要目的地是宁河小区。

在门口出示警官证后,小区的保安就很配合地引他们把车开到公共停车位上,等聂倾和连叙下车后保安小哥又很热心地问他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不过聂倾却拒绝了对方的好心,说想自己转一转,让保安小哥先回去工作,然后就带着连叙一起往小区西面的围墙走去。

“为什么先去这边?”连叙跟在他旁边问。

聂倾随手递给他一张小区周边地图,手指在上面点了一下道:“你看看周围环境,南面是小区正门还有各种店铺,北面是小区后门和店铺,东面临街,都是人多眼杂容易暴露的地方。只有西面这里因为最近在修路,两头都被封了,车进不来,人只能靠走,但因为尘土大又坑坑洼洼的缘故几乎没人愿意走到这来,所以等晚上七点以后施工队一离开,这边就空了。如果有人想不被察觉地离开小区,从这里走是最保险的。”

“哦,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的理由,原来这么简单。”连叙不屑地说。

聂倾看他一眼,“不要小瞧细节,能把简单的线索串起来找到真相才是最厉害的。毕竟在我们日常所能接触到的绝大多数犯罪分子中,真正智商超群的没几个。一旦你高估了他们,把问题想得过于复杂,就很可能会让自己陷进死胡同里。这样做对破案没有任何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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