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心理逻辑。
另外,从新华镇派出所反馈过来的调查报告上看,人民医院的后墙外面是一片建筑工地,目前正处于施工状态。工地里堆放了各种工程材料,还有为防高空坠落事故而拉起的层层屏障,地形十分复杂,再加上工人们来来去去,一般人如果不小心闯进去,估计都会感到晕头转向,然后被工人们发现再给“扭送”出来。
然而昨天的这名袭击者,却在翻墙出去后,顺利从建筑工地里逃脱了。
工地里的人几乎都没注意到他的闯入,有个别人说看到有人跑过,但因为速度很快没能叫住他,后来一忙起来也就顾不上这件事了。
很明显,袭击者对工地内部的情况十分熟悉。而那些看到他的人都说以前没见过这个人,可见袭击者并不在工地上工作,那么剩下最可能的一种解释就是:袭击者在昨天之前,曾对工地内部进行过详细考察。
他可以从复杂的施工建筑中轻车熟路地逃脱,并且根据目前能采集到的脚印来看,他在翻出医院院墙后的步伐并没有丝毫慌乱,这也可以说明他是一个心思十分缜密、行事利落之人,那个“害怕”的说法更加站不住脚。
不过,最令聂倾想不通的一点也正在此处。
从昨天袭击发生的整个过程来看,袭击者的计划若想顺利进行,必须以“马维远会去后院散步”这件事作为前提。
可是马维远一定会去后院吗?万一他不去呢?如果他那会儿没有从后门出去,那么无论是在医院里面、还是在前院动手,对袭击者来说都不太便利,还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人抓住。袭击者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还是说,他就想碰碰运气?赌马维远在那天下午一定会从后门出来?这实在有些荒唐。
想到这里,聂倾问马维远:“马医生,您平时下午看诊结束后,有去后院散步的习惯吗?”
“嗯,虽然不一定是每天,但一般每周都会去个三、四次。”马维远道。
“时间固定吗?”聂倾又问。
“差不多都在六、七点的时候吧。”马维远想了想,“有时候患者比较多,时间拖得比较久,可能会更晚一点。”
聂倾嗯了一声,“为什么总是去后院?前院不是修得更好看么?”
“前院人多,后院人少。我主要就想活动活动身子,清静清静,并不需要多好看的景,所以一般都挑人少的地方。”马维远说着又长叹一声,“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我昨天就不出去了……”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聂倾没太关注马维远这句感慨,继续问:“您刚才说,在您被刺伤之后,那名袭击者就被余生给拖住了。那您为什么不趁着那个时候赶紧离开呢?您继续留在那里,余生为了保护您肯定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我……”马维远感受到聂倾话中隐含的责备,表情变得格外尴尬,憋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那会儿……那会儿也吓坏了……腿脚发软……根本走不了……”
聂倾见他这个样子倒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象征性地安慰一句:“抱歉,我只是想了解情况,没别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我明白的……”马维远仍然低着头,不敢看聂倾。
聂倾也不再看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笔记,默默陷入沉思。
眼下还剩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名袭击者,到底是不是这一系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用来杀害其他几名被害者的凶器会在他的手上?
而如果是的话……如果真的是他……
难道说,在自己“两名凶手”的推断中,他就是其中之一吗?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有人开始沉不住气了。
Chapter 82
“组长不好了!”
聂倾刚从马维远家离开,就接到罗祁火烧眉毛似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别着急慢慢说。”聂倾一边下楼一边道。
“是队长!”罗祁把聂倾的话奉为圣旨,听话地深吸一口气后才又放慢语速道:“队长已经正式让人开始在全省范围内通缉周俊,把他当成这次系列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来对待,孔局已经批了!”
“什么?!”聂倾脚步猛地顿住,“连环杀人案的事都该交给专案组负责,他凭什么擅自认定犯罪嫌疑人??”
“就是说啊!”罗祁一听聂倾都急了他自己更急,开口又像赶火车似的说起来:“刚才组长走了以后,队长本来也回了自己办公室,可没过多久就出来去了孔局办公室。他们两个在里头谈了快四十分钟,中间还把何处跟芯姐叫进去了,又谈了二十分钟他们两个才出来。我本来还想着找芯姐打听下情况,可是看她的脸色好难看……我就没敢上去问……”
何涛和李佑芯,一个是市局技术处副处长,一个是市局化验室主任,孔宪明和付明杰把他们俩叫进去,用意只怕……
聂倾目光霍得一跳,忽然想到今早让李佑芯帮忙化验出来的dna比对结果。
“罗祁,我先给芯姐打个电话,一会儿再联系你。”聂倾握紧拳头道。
“好!我随时等待组长召唤!”
聂倾等罗祁应完就挂断电话,再拨通李佑芯的手机,只听里面铃声响了十多遍,电话才被勉强接通。
“喂。”李佑芯的语气不太好。
“芯姐,我是聂倾——”
“我把折叠刀上检测到的dna样本比对结果告诉孔局和付队了。”李佑芯不等聂倾问就主动说道。
聂倾听了也是无奈,“芯姐,我这么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当时明明说好了,在这件事查出个名堂来之前先不要把检验结果告诉其他人,可你这样——”
“是我食言了。”李佑芯打断聂倾,声音里的戾气更重,“孔局好大的面子,让我亲爹亲自打电话问我要结果,我除了告诉他们还能怎么办?”
聂倾不禁一愣,“李厅??”
“是啊,我就这一个亲爹。”李佑芯的口吻充满嘲讽,“平时也不见他有多关心下属工作,今天真是邪了门,居然亲自过问,把局长都给越过去了,还嫌人家传得闲话不够多么。”
聂倾知道李佑芯跟她爸李常晟之间有些矛盾,不过想想自己跟聂慎行的关系,似乎也没有资格对人家说三道四,因此有意避开这个话题道:“芯姐,你有没有告诉李厅和付队他们,在那把折叠刀上周俊血液的停留时间比贺甜血液的停留时间要长?”
“嗯,都说了。”李佑芯说完重重叹了声,“你怎么也不多小心一点,这种事既然不想那么早被别人知道,就该好好地捂住别漏出去。为什么你前脚刚从我这儿走,后脚就有人来问我要检验结果呢?你还告诉过谁?”
“这把刀是昨天在富宁县人民医院发生袭击的时候留下的,当时现场人很多,消息难免会走漏出去……”聂倾说到这里,心里却也犯起嘀咕。
昨天现场的人虽多,可是能清楚知道伤了余生的是把折叠刀的人,会有几个?
而且,即便知道是折叠刀,那应该也没几个人知道聂倾已经让人把刀带回市局做检验,为什么会专门来要检验结果?
聂倾自认他留在人民医院里的都是非常靠得住的人,难道他们也会泄密吗?
“聂倾,付队长根据我的检验结果,当场就认定周俊是犯罪嫌疑人,可我觉得他的推断有些站不住脚。”李佑芯这时又道,“我说周俊受伤要早于贺甜,应该不会是他对贺甜下的手。可付队却说这正好能证明周俊具有犯罪嫌疑,因为他很可能是在跟贺甜发生争执的过程中产生肢体上的冲突,一不小心伤到自己,于是恼羞成怒下就把贺甜给杀了。”
“……恼羞成怒?他到底有没有仔细看案件报告!”聂倾气到无奈,“现场他亲眼看过,报告也已经拿给他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贺甜在死之前应当没有与凶手发生过冲突。谁会光着身子一边洗澡一边跟人争执?”
李佑芯嗯了一声,“我也这么想,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不知道付队长为什么那么坚持,他好像坚信周俊是凶手,非要把人捉拿归案不可。”
“他要把人捉拿归案,孔局就直接同意了?”聂倾压着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