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的时候他还亲了我,我以为他是对我的感情有了点回应。没想到,”陆战说道这里笑了起来,一双猩红的眼跟丁书宥对视,“没想到这个傻子是要了结自己,他会死吗?”
丁书宥没经历过也不知道如何回话,再度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没事儿的,听护士说你送过来的时间还是比较及时的,应该没事儿的。”
第27章
没死成。
许然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儿可惜,又想到陆战当时看到他满身是血惊恐的表情,肯定吓到他了。不过那么一个轻轻的吻,他可是认真的。或许陆战也是认真的,这是许然对于陆战这阵子以来行为的结论。
不过,他现在觉得有些累了,并不是很想继续跟他开始了,太累了。
许然对着天花板笑了起来,手腕被割开的时候可真是疼啊,不过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痛。下次试点别的吧,安眠药怎么样,许然想着又笑了起来。
“你的人好像有病。”丁书宥站在窗外看着里面的许然,以手敲击着下巴,“你是说,他以前也有自杀的倾向?”
陆战点了点头,有些不愿提起。
但是当看到许然在里面有些怪异的行为时,还是开口,“有好几次我给他洗澡的时候,他就闷在水里,半天没起来喘气。有一回我忙着给他找衣服,就先把他放到浴室了,等回过头时他都因为缺氧晕过去了。”说道这里陆战有些嘲讽的扬起了嘴角,“难怪呀,我还以为他是没注意睡着了所以才这样。原来是早就想死。”
难道真的喜欢乔泊昼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喜欢他到,被别人占有就要自杀的地步。陆战不敢再想,他也不想去想。
看着好友露出痛苦的神色,丁书宥微微蹙着眉,“你别这样,跟个娘们儿似的。我说他有病是真的有病,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老师是有抑郁症才导致自杀的。”
“抑郁症?”
“对呀,抑郁症又称抑郁障碍,现在生活压力大,得抑郁症的人难道还少么。不过我只是猜测啊,毕竟我学的专业也不是这个,你可以带他做个检查,要是没事儿就好。如果真的有抑郁症,可够你折腾的。”许然在病房内已经看见了他们,正盯着陆战呢,丁书宥说完话推了推陆战,“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许然看着陆战身旁的年轻男人觉得有些面熟,但是死活想不起来是谁,“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丁书宥点了点头,“对啊,有一次去陆战学校我们见过一面。许老师的记性可真好。”
许然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丁书宥尴尬地笑了笑,出去的时候贴心的为他们虚掩上了门,又在许然看不到的地方朝着陆战使了个眼色。
“好看吗,满池子都是大红的一片。”许然开口,又望着陆战,“我当时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没瞧见,你看见了吗?”
陆战觉得面前的许然有些陌生,他们之间仿佛隔阂着什么,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还是徒劳无功无济于事。
“老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是混蛋,我真的错了。”陆战屈膝跪在地上,边说着边扇自己的耳光,声音清脆而响亮在房间里显得尤为的刺耳。
“陆战,你看见了吧,我是不正常的。我觉得,我觉得我脑子里面有个怪物,它让我和世界脱节,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的存在是令人羞耻的。”许然红着眼,“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能不能请你不要喜欢我,我不想被你喜欢了,我觉得好累呀,真的好累呀。”
“不会的,老师最好了,老师很正常。”陆战握着许然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噙着笑,“老师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让人喜欢呢。”
“啊!”许然猛然甩开了陆战的手,下意识的往床头蜷缩,口齿不清道,“你别碰我,我好痛啊,我身上到处都好痛,像针扎一样我好痛,你别碰我好不好……”
看着许然惊慌失措痛苦的模样,陆战觉得心里百味参杂,说不出话。许然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真是个混蛋。
“老师,老师,您看看我,我错了,是我错了。”陆战跪在地上试图触摸许然,许然却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朝着床头更进一步,手掌不小心碰到床头柜上的茶杯,茶杯和许然都堕落在地。
茶杯刺入脚底的时候,有些痛,但远远不及许然所经历的那些痛苦,究竟是有多么绝望,才会患上抑郁症想要自杀呀。
陆战将许然抱回床,许然立马躲进了被子里,不再看他。陆战苦笑了一下,拿着扫帚打扫着地面的玻璃碎片和他的血迹。自始至终,许然没有看过他一眼。
陆战出门的时候,丁书宥面色沉重的朝着他点了点头,又向陆战介绍着旁边的医生,“这是凉叔,可是我们医院的镇院之宝,以后随你派遣。”
“去你的,臭小子。”凉叔是个白发苍苍的儒雅老人,转头对着陆战颔首,“关于这位病人的治疗方案,我们聊聊?”
陆战转头看了看门内发呆的许然,冲着凉叔鞠了一躬,“麻烦您了。”
第28章
许然怕黑,但是不怕死。
他小的时候偷偷喝过农药,在面对疾驰而过的车辆他选择木然地站在危险的地方,不想躲避,有时候会想就这么死去也不错。
当他高考结束被许平骗去搞传销的时;当他每天跟着那些疯狂的人一起早读念着羊皮卷上的口号时;当许然第一次跟别人介绍着1040阳光工程的存在时,许然是有想过就这么结束的。
可是想到奶奶的时候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就这么继续活着吧,再等一等,或许会变好呢。
许然知道自己心里住着一只怪物,时刻要将他吞噬淹没。许然没有想过与它抗衡,他选择了和平共处。在和陆战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个怪物很少出现,陆战笑起来的时候尤为好看,那个怪物出现的几率变得几乎要消失不见。
一段沉默的背后是潜藏着的爆发,然后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发展壮大了。在向陆战表白却被拒绝之后,只要许然一个人安静下来,那个怪物就要出现。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时时刻刻势必要将人吞噬淹没。
每当这个时候时候许然就看不见任何人感知不到任何事,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丢弃在急湍的河流里,不断被冲击,他是独立存在与世界没有任何瓜葛的。
现在他的秘密被发现了,他和怪物都要接受外界的审判了。
陆战红着眼看着他,他的嘴张张合合,他说,“老师没事的,我一定会陪着你的,别害怕。”就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是许然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的神情。
许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拿起一杯水,喝了几口,故作镇定的笑道,“我,我害怕什么呢。你可真是莫名其妙,我在医院待着好不舒服,你把我接回去好不好?接到你家也可以,我保证我会乖乖听话不会惹你生气的,把我接回去?”
陆战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许然,想起凉叔在办公室里所说的话,觉得有些难过有些心疼。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对他进行了身体检查、神经系统检查、辅助检查以及实验室检查,几乎可以断定许先生确实是有抑郁症了。并且许先生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按照许先生目前的行为表现来说是比较严重的症状。”
陆战从来没有那一刻有现在心慌,他总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许然了。那个很容易就害羞,白净秀气的许然,他就要失去他了。
陆战简直不敢想象,他握着许然的手不断的亲吻着,声音里带着急切,“老师,老师说实话我现在觉得不是很好,你就认真听听我的话,我们先在医院待几天,很快就回去好不好?”
“砰。”透明的水杯落地,在地上溅起充满棱角的碎片。许然突然就暴躁起来了,使劲地推搡着陆战,口不择言的叫他滚。
陆战没说话只是抱着许然,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在栀子花绽放发出清香的季节,许然终于入驻了丁书宥家的医院。他的病房靠着花园,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外面雪白的花瓣,但是许然的情绪总是时好时坏。
大多时候许然是安静的,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陆战跟他说话他仿佛听不见似的,彻底的陷入自己的世界。少部分的时候许然是暴躁又焦虑的,他会哭红眼像陆战哀求他要回去,或是诉说对医院的不满,他在半夜总能听见病房里的哭闹声。偶尔被逼急了,许然会咬陆战,陆战的手腕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痕都是许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