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荀眼眸落下一层阴翳,说:“回了,应该……没事吧。”
他顿顿,问蒋媛,“阮叔叔没跟你说什么?”
“没有,”蒋媛重新捣鼓起蛋糕,把奶油挤出来,挤成一朵小花,“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的。”
对阮家而言,他们母子俩是外人。
蒋媛嫁给阮成则已经三年了。
三年前,当蒋媛第一次带姜荀来到这个陌生的房子时,他就知道这里以后会是他的“家”。
姜荀的生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蒋媛一手将儿子拉扯大,本没想再婚,谁知道在姜荀十五岁那年偶遇了阮成则,二人一见钟情。
阮成则是C市的首富,膝下有一子叫阮安,是个实打实的二世祖。
一听说阮成则要再婚,新婚妻子不仅是个结过婚的女人,而且还有个孩子,阮安的脸从他们母子进门的那一刻,就没明媚过。
所以在开学典礼那天,阮安不知发了什么疯,在校长讲话的时候,冲到姜荀班队伍,把人揍了。
姜荀没有还手。
……
姜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打枪的声音从阮安的房间里传出来。
阮安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便疯狂玩射击类游戏,把游戏里面的NPC当成真人靶子,恨不得把人打成筛子才肯罢休。
倒是和他“暴力”的人设很贴合。
姜荀敲了敲他的房门,门里面的人没有搭理他,估计是没听到。
姜荀推门走进去,瞧见某人正坐在床脚疯狂的按着游戏手柄。
硕大的电视上,一片血红,到处都是血|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变态杀红了眼。
其实阮安知道姜荀进来了。
这个家里敢不经他允许就进他房间的,只有这个叫姜荀的混蛋。
当然,这也是他给姜荀独一份的“优待”。
阮安没话跟他说,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按按钮的手速快到移形换影。
姜荀看着阮安白皙的手,手背青了一片,打针打的。
真的没事吗?
为什么会突然晕倒?阮成则不让姜荀和蒋媛知道,阮安对此事的回应也闪烁其词。
他不信只是单纯的低血糖,但又宁愿阮安真的只是低血糖。
姜荀走到他身后坐下来,想问却又怕暴露些什么,话到嘴边,最终没有说出口。于是换了个话题问,“你手机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瞬间,阮安的好心情散了一半。手机……说到这个,他倒是想起来了。
“你和高斌认识?”阮安问。
“他是我初中同学。”姜荀如实回答。
“哦,那怪不得,”阮安冷哼一声,“我还说一中竟然还有那么见钱眼开的人,原来是从穷乡僻壤过来的。”
他用余光淡淡扫了姜荀一眼,“一路货色。”
姜荀喉头滚了滚,他没反驳,只是启唇说,“高斌没有偷你手机。”
“捡到不还就算偷。”
“他都没看到你手机放哪,可能是被别人捡走了。”
“他说的你就信,”阮安有些烦躁,语速不自觉加快,“当时洗手间只有我跟他,回头我去找的时候,手机已经不在了,你说是不是他偷的……靠!”
阮安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生气,一用力,大拇指从手柄上滑了过去,指腹擦破了皮,与此同时屏幕上也跳了击杀。
【你被huijohou用AWM击杀】
“艹,”他抬手胡乱抓了两把头发,直接点了下一把游戏。只是游戏刚一开始,手柄就被姜荀夺了过去,“别玩了。”
你手受伤了。
“你他妈!”阮安本就有火没处撒,姜荀还偏要来招惹他,简直找死。
阮安扑了过来,和姜荀扭打在床上。
他下手很重,几乎每一拳都砸的结实,只不过准头不够,大多都砸到床上了。
姜荀挨了几下擦边,把手柄扔了攥住他的手腕让他冷静下来,“又想揍我?天天揍我你不嫌烦?”
阮安的胸口一起一伏,眼睛里窜了火,看的出来他是真的特别生气。
“什么时候你们母子俩从这个家滚出去了,我才会真的不烦。”阮安说。
这个话,姜荀没办法回。反正这三年阮安的冷嘲热讽他听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但男孩的每句话都像碎了的玻璃碴,深深扎进他的血肉里,每次呼吸,都会陷的更深。
而姜荀不知道的是,阮安的心里并不比他好过。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阮安真不知道自己图的什么。
两个人安静的看着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安等姜荀的手不再用力,这才轻轻挣脱出来,从对方身上翻了下去。
他抬手从椅背上抽了一件牛仔外套朝着门外走去。
姜荀叫住他,“今天你爸生日,你要去哪?”
阮安抽了抽嘴角,纠正他说:“是你爸生日。”
他淡淡看了姜荀一眼,“你们才是一家人。”
……
作者有话要说:阮安:难得矫情一次。
第8章 废心
阮安是糖果KTV的常客。
糖果是一家位于中山路的大型奢华KTV,每晚在这里的消费都不低于两千块。
老三在这里订了位子,他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齐了,都是阮安一拜的兄弟。
“安爷来了。”
阮安“嗯”后拎了一瓶啤酒走到阳台 | 独自坐着。
首富的儿子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但大家都知道阮安的脾气不太好,这二世祖是出了名的刺儿头,谁惹扎谁。
不过好在,阮安脾气虽然差点,但素质很好。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其他人,往往不阳光的时候就走到角落里自己喝闷酒。
“阮安今天怎么了?”老三看了他一眼后,问周二琦说。
周二琦撇撇嘴,把骰子摇的“晃郎晃郎”直响,“那谁知道,日常吃□□。”
周二琦是阮安的竹马,阮安这一群兄弟里他俩认识时间最长。所以阮安有什么事,周二琦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如果有什么事连周二琦都不知道的话,那么旁人也不可能知道了。
“他爸今天生日来着,”周二琦猜,“肯定被他那恶臭的后妈气着了。”
周二琦知道阮安他爸再婚的事,只不过阮安三年来对此只字不提,他也不敢触这霉头。
老三寻思片刻,放了酒瓶朝着阮安走过去。
“抽根?”他从烟盒里敲了两根烟出来,递给阮安。
阮安摇头,“戒了。”
“你这次戒烟戒的很彻底嘛,”老三自顾自的夹了一根出来点着,“咋了今天,跟哥们说说呗。”
KTV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阮安脸上,音响里传来周二琦动听的嗓音,“他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藏青色的光斑落在少年的眸子里,将琥珀色的瞳孔渲染了一层悲伤。
阮安盯着墨绿色的瓶口看了很久,问:“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
阮安回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唯独右上方的房间还亮着灯,那是姜荀的房间。
还没睡吗?
这人,真是个夜猫子。
客厅里还留有生日过后的痕迹,窗子上的彩带和气球还没有收拾,到处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不敢去想自己不在的这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多么的快乐,索性拎着袋子走到阮成则房间门口,抬手把礼物挂在了门把手上。
那是他给阮成则买的生日礼物,一条领带。
阮安没在老三那呆多久,离开后就去了附近的街区闲逛,一家百货一家百货的遛,穿过了四条街,两座天桥,走了三个小时,才买到那么一条能入眼的。
其实他是在拖时间,他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家。
洗完澡,阮安终于觉得有点饿了。今晚他没吃东西,酒喝了不少,这会儿饿的心发慌。
阮安是个一天需要吃四顿饭的人,到点儿必须吃,晚一会儿就会心慌。他不是娇贵,只是单纯的饿,也怕饿。
这个时间李妈已经睡了,阮安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下了楼,从冰箱里翻出来一袋速冻水饺,煮了水准备下点儿饺子吃,一回头刚好撞进男生的视野里。
姜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你还会下水饺?”姜荀笑着问他。
“废话,”阮安横了他一眼,转身开始撕包装袋,“我又不是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