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难为(21)

他也早就不住孟宅了,何况他口味最重,从来都不耐烦喝那种广式煲汤。

我一边冷笑一边看着那女人和龟孙一起演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最后,重头戏来了,他们说到了我爸的死。

引子照样是我奶奶那个女人来说的,她坐在椅子上,面露愁容:“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有些感觉的,他儿子天天在外面逛嘛,他自己工作又忙,也管不来。”

她用手绢轻轻擦了下眼睛,仿佛是哭了:“他儿子也不孝顺,回来要生活费,因为金额有点大了,义晶就讲了几句,结果他儿子就非要气他。”

她又哭了,镜头换给了那个龟孙。

他不看镜头,就在那叹气,叹了好久,才对着镜头说话,语气非常痛恨无奈。

“都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还要问什么呢。他是他儿子,我们还能讲什么?”

他看上去十分义愤填膺,眼睛还往下看了一周,像是真的非常愤慨的样子:“反正我就是这个态度,我大哥真的一生为别人付出了非常多,但是没有个善终。我们也不知道怪谁。”

我真的被他气笑了,这字字句句受害者的嘴脸真是标准,如果我不是当时就在现场我都要信了。

有画外的人提问:“听说孟总的儿子在做编剧?”

那个龟孙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然后朝镜头摆了摆手。

访谈部分好像到此结束了,开始播放片末的总结词。

一个女声在叙述我爸的一生,声线非常尖细,简直让人觉得刻薄,海鹿和孟家找来这么一个人来念这一段,真不知道应该说是应景还是讽刺。

末了,这人终于提到我爸的结局。

“我们仍然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矛盾刺激,让这样一位演艺界泰斗级的人物与世长辞,这无疑是让人痛惜和遗憾的。此时此刻,我们相信观看过耀华影业影片的广大观众和孟氏痛失家人的母亲和兄弟一样,都非常的不解,只是很可惜,真相很可能要像大多数的迷案一样,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了。”

这个视频终于放完。

我保持着姿势蜷在位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家庭影院的冷气打的实在是足,我感觉自己全身都冷。

项知言在一边不说话,我想以他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视频,以及在这个视频里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他的什么反应,我就是在等。

这其实很难为人,我和他并非深交,常理道,疏不间亲,有关家庭私事的事外人其实很难发表看法。

而且项知言并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瓜葛,他只是和我匆匆见过几次面,聊过一场电影,就算他存心要顺着我回答,也摸不准我的脾性。

可见我真是世界第一难搞的人,人家对我真诚以待,萍水相逢照顾我一晚,客客气气地给我打了个皮球过来建交,结果我反手就是一记扣杀,逼他在这么敏感的事上站队。

心狠果然还是我心狠。

我在那缩着,真的感觉是一个世纪都过去了,才听到项知言在我旁边叹了口气。

“……你这个人,真的是原本给一点就好的事,非要全敞开来说清楚。”

他这口气叹的莫名其妙,话说的更莫名其妙,我都忍不住转头去打量他。

分明是他先步步紧逼,要和我做朋友,怎么现在先倒打一耙,说教起我来了。

项知言没给我说回去的机会,他看过来,直视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热,仿佛要灼伤我:

“别试探来试探去了,我站你这边,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我说真相。”

“万一我真的是个气死自己爸爸的不孝子呢。”我问他。

“那就是我瞎了眼,这么些年学的演戏都喂狗了。”他说,“你骂我骂的那么凶,你怎么不骂骂这俩人呢,我再怎么样演技也比他们好出去一条街吧。”

他这个回答我其实设想过,想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真听他说出来,却意料之外的心情好起来了,像是看到了一点阳光,嘴角简直克制不住地要上扬。

“呸。”我嫌弃他,“你浪费才能,更罪无可恕。”

项知言被我气的牙痒痒,上手来捏我的脸,我整个人其实都坐僵了。他一动我,才感觉四肢血液开始流动,麻的不行,他还要闹,我在那边求饶了半天,他才放过我。两个人一起倒在他的那个看片的沙发上笑。

我笑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出来肚子饿了,于是我特别自然地开口:“我想吃东西了。”

项知言弹了我一个脑崩儿,说:“不闹这出早就吃好了。你等我给你炒个饭吧。”

章节19: 7个月前

标题:19

概要:我现在就想抱抱你

我穿着项知言的衣服,踩着项知言的拖鞋,坐在项知言的椅子上,吃着项知言炒的饭。

我突然就很快乐,真的是抱着吐槽和一点点自嘲的心理,跟他吐槽刚才那个视频里,我奶奶和那个龟孙有多假。

项知言一边吃一边听我说。

我爸走了四年了,我怎么也不会一提就哭了,多少泪水都在第一二年的时候熬干。就是偶尔触景生情的时候,心里会小小的难过一下,去苏路北那喝一晚上酒,或者回家睡一觉就都能好。

就是对孟家那帮人的厌恶真的是历久弥新,经久不衰。

我在说到我叔那个龟孙的时候,不可避免的隐晦地提及了一下我对周黎的心思,和《山海》的一段往事。

谁知道项知言吃着呢,听我说到这个突然就摔了筷子,骂了一句脏话。

“操!”

我被骂得莫名其妙,抬着勺子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吃。

项知言一脸麻木的看着我,指责道:“这一部分不用展开了,我很喜欢罗寒山,我不想以后这段剧情都没法看了。”

我没想到他还看《山海》,有点惊讶。对他的态度倒是深以为然,这一段我自己在《山海》播出之后都没看过,实在是心理阴影太深。

他又吃了几口,才像是气不过,憋不住了又摊手问我:“我说我能采访一下吗?你们那剧怎么挑的演员啊,让翟白秋给周黎做配?那剧没糊真是命好。”

我虽然对周黎有点不清不楚的心思,但是专业问题上还是很诚恳的,于是我说:“当时定位是偶像仙侠,资方还是要考虑流量观众的,他男主一早就定下来了,而且演的也没那么差劲?”

项知言冷笑一声,我不太敢开口接了。

他也有点奇怪,片方拍片又不是做慈善,考虑流量无可厚非。周黎的演技和翟白秋比确实是差了点,但是那部戏他非常努力的去入戏了。我还有导演给他讲了几个月的戏,他都有听进去。

我其实欠周黎一句谢谢,我很感谢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演了罗寒山。

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我心里唯一的罗寒山。

我们俩绕过这一茬,我又想起来剧本的事。

项知言之前问我要剧本,我骗他说没有,这会儿大家彼此都坦诚到这地步了,我自觉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就和他说了我还有一个本子,是我爸走了之后写的,基本就是我家这些烂事。

项知言吃着饭,非常难得地出现了犹豫的神色,问我是不是真的可以。

他这个反应让我的心一下就软了。

虽然我刚才全程打哈哈地好像没什么,他也给我捧着梗,好像就是单纯地吐槽我那帮倒霉亲戚。

但是我毕竟在因为这个事在家里颓废了整整两年,情绪差到甚至这么久除了这个发泄之作,只写了《盲野》一个本子,可见这件事带给我的冲击。

我并没有我表现出来的这么云淡风轻。

我打开我几乎没有用过的微信,从文件夹里找到一个我自从备份了就再也没打开过的pdf,把它发给了项知言。

我说了我会告诉项知言一个秘密,这个pdf文档就是我的秘密。

我看着那个微信页面都觉得恍惚,也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我本来还以为这个微信号背后是个营销号或者狗仔,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项知言本人。我也没想到我这么讨厌这个软件,有朝一日会用它来传输我人生中最灰暗的回忆,可见人算不如天算。

项知言收到了文档,看了一点,然后抬起头来问我介不介意他一个人单独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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