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活还是得继续,再苦再累也得匍匐前进。
这注定是一个跌宕起伏而丰富多彩的夜晚。
――
时间很快流逝,越临近放学时间,军训后的疲惫越被后知后觉地成倍放大,到十点二十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写作业写得一直打瞌睡的刘子顺实在熬不下去了,他“啪”地一声把作业合上:“我不写了!我回寝室睡觉了!”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就一把背起包,拉开了门,还不忘转过身,又浪又骚地冲着后面的人挥挥手:“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别想我哦~”
叶文斌捂脸,江孝涵不忍地移开了视线,沈芜弋捂着嘴偷笑,余暮渊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打算去哪呢?”许应澜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刘子顺身后幽幽响起。
刘子顺还在空中挥舞着的手瞬间僵住了,像是一条被冻僵的蛇。
“噗嗤――”有人实在憋不住了,笑出了声,像是按下了开关似的,其他人也憋不住笑意,接连发出笑声。
整个班笑成一团。
“既然这么急着早走――”许应澜拖长了音调,笑眯眯着说道,“那待会去我办公室坐个20分钟先吧。”
刘子顺僵硬地放下了手,面如死灰。
许应澜手放在背后,一脸慈祥地拍了拍刘子顺的头顶,丢下了一句话:“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我实在不行了,笑死我了妈呀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江孝涵笑得肚子疼,一时不慎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边笑边咳嗽。
在阵阵欢笑声中,放学铃声姗姗来迟。
校园里又热闹了起来。
第4章
夏天的早晨是一天之中最美妙的时段。
比夏夜多一色新鲜的凉薄,比午后少一缕蒸发的灼灼,树叶摩擦着沙沙作响,与风细声呢喃倾诉情意;稀薄的云像是一床柔软的棉被,由路过的燕雀为湛蓝的天空掖好被角。
沈芜弋到教室时,还是空无一人。
放眼望去,一张张的课桌上,几乎都是大同小异地凌乱着:试卷随意地搁置,课本夹杂着习题扭出奇异的参差不齐,霸道地挤满了整个狭小的桌面。
只有少部分的同学桌子上被收拾得干净整齐,大部分都为心细的女生。
还有就是沈芜弋和余暮渊。
沈芜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放着书包,抬起眼,就能看见余暮渊的课桌:课桌中央摆着昨天做的数学习题,两支黑色水笔端端正正地倚着书脊,其中有一支忘了合上笔帽;桌角还叠着几本习题,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有些歪歪扭扭地斜着。
沈芜弋将余暮渊的书整理平整,把未合上的笔帽盖上,又小心翼翼地推回原位。
他把放在最上面的习题封面掀开,入眼的是三字潇洒而有力的行楷:余暮渊。
沈芜弋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三个字,仿佛有那人熨帖的体温从接触着的皮肤蔓延开来,让他不禁悄然红了耳尖,复而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外,带着几分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的心虚,将封面重新合上,而后转回身去。
大约过了几分钟,门口出现了一道出挑的身影,单肩挎着包,迈开长腿向后排走去,在经过沈芜弋桌旁时,他微顿:“早。”
“早。”
简简单单的问候后,再无过多的言语。
背后传来一阵声响,书与书之间碰撞,书页之间摩擦的悉索声,笔帽被打开的吧嗒声。
沈芜弋盯着眼前的习题,耳朵却在悄悄捕捉着身后的动静。
他享受并沉浸在这简单而短暂的晨间时光。
窗外的天色也亮了。
――
又过了不久,教室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芜弋,余哥,早唔。”
江孝涵手上拎着一巴掌大的红糖包,嘴里还叼着半个,另一只手上捧着单词本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含糊不清道。
“早。”
“早。”
不同于昨晚晚自习的气氛,抛去简单的寒暄,所有人都不再做些多余的交流,有的在啃早餐背单词,有的在埋头刷题,还有人拿着书站在外面背历史。
颇有一种重点班学生特有的作风。
直到刘子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耷拉着眼皮,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江孝涵这才舍得把目光从单词本上挪开,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说:“顺儿啊,昨天在老许办公室待得开心吗?”
一提起昨天,刘子顺就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可别提了,我昨天差点崩溃了,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当然是乖乖呆着了,”他回忆起昨天,崩溃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扯着,“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昨天困啊,我在老许办公室呆着呆着,差点整个人一撅就睡他办公室了,等我惊醒的时候离宿舍关门就差2分钟,2分钟啊!!!生死时速啊!!我差点就真的只能睡老许办公室了!!!”
江孝涵回之以无情又没心没肺的笑声。
刘子顺:“没有同桌爱了。”
江孝涵将手中啃剩的半个红糖包递到刘子顺嘴前,说:“来,同桌爱。”
刘子顺一脸嫌恶:“你快拿开,这日子没法过了。”
江孝涵把手收回,继续啃着包子,翻着单词表,说,“你别想多了,我就是意思意思,没打算给你吃。”
刘子顺一梗:“操……”
这时,叶文斌也背着包,从后门溜进来了,面色发白,眼下发青,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模样。
他拖着脚步,一坐到自己位置上,把书包一甩,往桌上一趴,宛如一条被晾干的咸鱼,引起他前面两个人的侧目。
刘子顺:“哎哟妈呀,斌斌你昨天干啥了?”
叶文斌气若游丝:“你别说了……我昨天晚上补作业补到两点……我觉得我现在快猝死了……写完作业躺在床上,我以为我获得胜利了,结果做了整晚的噩梦,梦见老许拿着我的一沓空白的作业,把我挂在家长群里游街示众了。”
刘子顺和江孝涵快被笑死了。
六点五十的早读铃打响,学委艾度树抱着手上一堆资料上了讲台。
“来来来,无奖竞猜,猜猜学委今天会给我们折腾什么,芜弋,余哥,一起啊,”刘子顺小声招呼着众人。
二班的早读方式和别的班有些不同,别的班都是按照惯常的安排,一三五由语文课代表安排早读,二四六由英语课代表领读单词,而二班的早自习是由学委向老师自告奋勇担当起课代表的职责,在征得各方老师和课代表同意后,早自习干什么就由艾度树一手包揽了,有时候会听英语听力,有时候会读字音字词,有时候又是写生物的遗传题、数学的解析几何。总之,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学委干不出来的事。
江孝涵眯起眼,努力辨认着那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资料:“我看见语文的文言文小册子了,我猜今天读这个。”
刘子顺说:“我猜今天写信息技术,学委好久没出技术题了。”
叶文斌扒着桌子,有气无力:“我不想动脑了,我太难了。我盲猜一个数学题。”
三人纷纷侧目,望向还未发言的两人。
“生物遗传题。”
“生物遗传题。”
沈芜弋低头,在A前勾了一下,接着流畅地滑到下一题,勾了C。
余暮渊扫了一眼题干,随手写下简单的解题步骤。
两个人异口同声。
刘子顺都惊了:“这是……来自大佬的共感……?”
江孝涵:“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在他们一来一回的搭腔时,沈芜弋已经以一种令人咋舌的刷题速度解决了半篇完形填空,抬起眼看了他们一眼:“学委在军训的晚自习找我探讨过。”
余暮渊更是连头都没抬,垂眸翻了一页,他的眼尾很长,眼褶深而纤薄,垂下眼皮时,莫名会沾染上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题目是我和学委一起改编的。”
“……”
三人猛地转回头,盯着台上的学委。
只见学委在全班人的注视下,气定神闲地拿起搁在最上面的英语作文,众人的心都随着他的动作而高高提起。
学委把英语作文搁在了一旁。
后排的同学暗暗舒了一口气。
学委又拿起了一沓数学试题。
大家又开始紧张了。
他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