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爷子无话可说，半晌喃喃：“你就这么干等着他？”
红灯过去了，傅识舟重新发动车子，说：“小爷爷，我跟你才是一个德行……你等了我爷爷一辈子，我等他几年也没什么。”
傅识舟到家的时候，乔爸爸乔妈妈正在送民警出门，正好撞在一起。
这倒是省了傅识舟找借口登门了，他一颗心热油滚火烧得一团焦，锁车的时候手都抖了，还得不动声色地问：“乔叔，乔姨？这是……怎么了？”
乔爸爸乔妈妈都没多想，以为傅识舟是回来看傅老爷子的。
乔妈妈眼眶还是红的，说：“落落放学回家被小流氓堵了，刚报了警。”
傅识舟稳不住了，口气也没控制好，音量高了好几度：“落落怎么了？受伤了？被吓着了？”
乔妈妈声音哽咽：“人没受伤，就是吓得不轻。”
他跟着往里走，恨不得三两步跑进去看见人。
乔落就坐在客厅沙发上，裹着空调毯，抱着一杯热牛奶，安安静静的。
傅识舟一颗心滚在了钉板上，疼得他控制不住表情，走过去蹲在乔落跟前，很想抱但是又不能抱，只能尽可能温柔地叫：“落落？”
小崽子见着他就撒娇，现在也不闹了，惨白着一张小脸，眼巴巴看了他一会儿，眼圈就红了：“我被欺负了……”
五个字，拆成一笔一划，全都成了锋利细碎的针，从耳朵流入，钻进身体，一根一根戳在心脏上，疼痛随着血液散进四肢百骸。
傅识舟心疼得要命，犹豫了好久终于握住了乔落抱着杯子的手，一点一点搓着他的指节：“没事了，报过警了，你先把牛奶喝了，乖。”
肢体接触让乔落心安一点，乖乖地就着傅识舟的手喝牛奶。
乔妈妈也快心疼死了。
乔落回家的时候一身的泥土，书包带子也被扯断了，整个人慌得直抖，哆哆嗦嗦半天才颠三倒四说明白是被小流氓堵了。
乔爸爸报了警，乔妈妈帮他洗了澡换了衣服。
但是从始至终，乔落就是小脸惨白，问什么答什么，没哭也没闹。
现在看见傅识舟，哭出来了，倒是好事。
乔妈妈颇为为难地问傅识舟：“识舟，你看……能不能留下来？落落跟你亲近……”
傅识舟哄着乔落喝掉多半牛奶，赶紧说：“肯定留下来，我陪他睡，乔姨你放心吧，以后我也接他放学，肯定不会再出事了。”
他说完低头看乔落，握着他的手哄：“落落，不害怕了，好不好？”
第13章 第13段
傅识舟回来了。
舟舟哥哥在了。
乔落手指贴着傅识舟干燥温暖的掌心，朝着他蹭了蹭，小腿贴住傅识舟的膝盖，小声答应：“好。”
太乖了，给傅识舟心疼坏了。
他宁愿小崽子跟他闹腾。
傅识舟帮他把牛奶杯放一边，跟乔爸爸乔妈妈说：“叔叔阿姨你们也去休息吧，我带他去睡觉，睡一觉就没事了。”
乔落跟着很乖地说：“爸爸，妈妈，我没事了，你们不要担心我。”
乔妈妈摸了摸乔落的脑袋，跟傅识舟又说了一次“麻烦了”，才去给傅识舟找新的被子。
乔爸爸去洗掉牛奶杯，顺便帮乔落收拾乱七八糟的书包。
他们两个情绪也不够好，乔落从小娇生惯养，他们自己从来没舍得碰过乔落一根手指头，就算是他调皮做错事，也只是口头批评。
现在孩子被欺负了，乔爸爸那么绅士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把欺负乔落的小流氓揪出来揍一顿。
傅识舟摸摸乔落细软的头发，拉着他的手立起来：“回房间睡觉了。”
乔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立起来，没站住，又坐了回去。
细细的两条小腿哆哆嗦嗦，看了傅识舟一眼，眼圈又红了。
根本不是没事了，就是怕爸爸妈妈担心。
傅识舟今天尤其温柔，跟着蹲回来，碰碰他小脸，又帮他捏了捏小腿，然后问：“哥哥抱？”
乔落一双大眼睛里一包眼泪摇摇欲坠，抿着唇不说话，委屈地冲傅识舟长开了胳膊。
乔爸爸洗完杯子回身，就看见乔落裹着毯子宛如一只蚕宝宝，只露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被傅识舟稳稳地托在怀里。
他一晚上压抑着的情绪被转移，不由失笑：“落落快下来，你都多大了，你哥哥抱不动你了，识舟你这么惯着他可不行。”
乔落脑袋往傅识舟怀里钻，不肯吭声，一出声就会暴露他已经哭了的事实。
傅识舟抱得可稳了，冲乔爸爸说：“没事，抱得动。”
当着自己爸爸妈妈的时候还能忍住，然而被傅识舟这么一抱，乔落就泪崩了，眼泪豆子般的噼里啪啦从眼眶里倒出来，还没走回卧室，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全湿了。
傅识舟把人放到床上，安抚地揉揉他头发，起身要去给他洗毛巾擦脸，然而还没转身就被死死抓住了胳膊。
乔落哭得直抽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像是刚接触这个世界的雏鸟，充斥着浓浓的不安和依赖。
傅识舟太阳穴突突的跳，心口突突的疼。
他想抱他入怀，想吻掉他的眼泪，想把时间逆转回去，想让自己做得更周全，想替他挡住所有恶意与伤害。
傅识舟懊恼又后悔，自己生自己的气。
怎么办，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小尾巴。
他根本就不冷静，他也要吓死了。
傅识舟放弃了去卫生间拿毛巾的打算，回身弯下腰看着他，伸出手用拇指帮他擦眼角的泪，哄着说：“小骗子，刚刚还说没事。”
又点点乔落的鼻子：“哥哥在呢，不哭了好不好？”
乔落拽着傅识舟的胳膊往他怀里钻，抽抽噎噎地解释：“我不想让我爸爸妈妈担心，可是我真的害怕。”
傅识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胳膊抱住了乔落，把人拎起来坐到自己腿上，整只地团进怀里，摸着他细碎的发顶，用手指梳理头发给他按摩放松：“那我呢？就不怕我担心你了？那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
乔落靠在傅识舟怀里，安全感找到了依托，他把眼泪全蹭在傅识舟衣服上，浑身终于放松了：“本来是想偷偷跟我爸爸讲，可是你来了。”
傅识舟搂着软乎乎的人，放弃了想要说的“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轻轻碰了一下乔落的腿：“腿怎么了？受伤了？”
他没有立即很担心，是因为知道乔家父母一定检查过了，果然乔落也点点头：“跑太快了，有点脱力。”
顿了一下有点害羞，脑袋扎在傅识舟怀里，闷闷地小声说：“我……腿根有点疼。”
傅识舟吓死了：“哪？！”
要了命了，被伤了那里哪能这么耽误！
乔落更难为情了：“不是……那个，就是腿根，洗澡的时候我不好意思跟我妈妈讲。”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傅识舟整个人都僵了，他深呼吸一口气，问：“那……我看看？”
他确定了，小崽子一点也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实实在在当他是个哥哥。
“我自己看了，淤青了，得擦点药。”乔落练舞有时候难免磕磕碰碰，房间里准备着药膏，他死死抓着傅识舟的腰，赖在他怀里，声音黏黏糊糊：“药箱在我的柜子里，你抱着我去拿好不好，我想让你抱着我。”
傅识舟做柳下惠，做正人君子，百忍成金，金刚不坏……
等看见乔落大腿内侧的一大片淤青之后，彻底冷静了。
傅识舟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只当看不见乔落圆润的小屁股，拿棉球帮乔落涂了药，然后用被子把人裹起来，整个的抱进怀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有点后怕。
这要是再伤得歪一点，就要出大事。
傅识舟摸着乔落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安抚。
安抚受惊吓的乔落，也安抚他自己。
乔落死粘着他要抱，他又何尝不想一直抱着这一小只，确认他平安无事，稳稳妥妥的待在他伸手可触的保护范围内。
他们是彼此的安全感。
他轻轻地问：“腿还疼吗？还怕不怕？我抱着你，一直都抱着，你好好睡觉，好不好？”
乔落已经不哭了，但是眼睛仍旧湿漉漉的，显得整个人特别可怜，细软的头发蹭着傅识舟的下巴，带着鼻音软软地说：“他们今天说要废了我，我才特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