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刚才在操场上看见夏良以后,就有点儿不太敢跟他对视。
昨天晚上——甚至在见到夏良之前——他除了对于夏良疑似性取向的微微吃惊、一点点好奇,以及偷偷翻了别人手机,还借机撸了一把的不好意思以外,对于面对夏良这个人本身,他其实都没怎么思考。
他把昨天稀里糊涂的钙片体验,当成青春期合理的躁动。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青春期的男生见个墙洞都能硬,看头干净点儿的母猪都眉清目秀。
小黄片就是小黄片,不管主角男的女的是人是猪,氛围“黄”到那儿了,谁看谁都能幻想,都能被刺激起来。
至于夏良的面孔会混迹其中,他跟樊以扬闲扯的时候专门分出一条神经来思考了一下,纯粹就是上次那意外一亲的副作用。
以及他是戴着夏良的耳机,用夏良的手机在看夏良收藏的小黄片,里外里全是一个人,那想不代入一下都难。
结果他排解得挺好,光天化日底下两人的目光一对上,昨天夜里那点儿说不明白也见不得光的热度,“腾”一下全烧开了,烧成一锅浆糊在脑袋里咕嘟着。
四舍五入,等于他想着自己同桌撸了一手。
现在站在活生生的夏良旁边,柳小满有点儿想抱头。
算怎么回事儿啊……
柳小满自己在那儿咕嘟,夏良也没个想带伤运动一下的意思,尚梁山在旁边踱了两步,突然挺有兴致地“哎”了一声。
两人一块儿望向他。
看见尚梁山眼里放光,他俩又同时心里一咯噔。
不怕体育老师当班主任,就怕当了班主任以后想一出是一出。
“不然这样,反正你俩也不想跑,那就练练走吧,”尚梁山果然又想到了新的点子,自己还挺满意,卖了个关子才说出后半句:“两人三足。”
第40章
这个词儿一出来,夏良看着尚梁山认真的脸, 差点儿烦得笑出来。
“您教师资格证买的吧。”他拎起书包就要走, “体育界知道你管‘两人三足’叫‘运动’么?”
“你等会儿。”尚梁山也没指望夏良多积极, 直接问柳小满:“有兴趣么?”
柳小满没等他问完就飞快地回答:“没有。”
尚梁山:“……”
夏良这下是真笑了, 看了柳小满一眼。
今天还挺坚决, 一点儿都没犹豫。
“你玩儿过么?”尚梁山不死心地接着问,“挺有意思的。”
“我真……”柳小满摇摇头,“没兴趣。”
他没玩儿过,但是他小时候体育课上见过别人玩儿,摔成什么模样的都有,没觉出意思来,只觉得特别傻。
哪怕这些都不论,单只是让现在的他去跟夏良贴腿挨肩地挤在一块儿, 他都觉得不太行。
尚梁山又去看夏良,夏良掏出手机划拉着。
他叹了口气, 抱起胳膊朝跑道上看, 悠悠地拖着嗓子:“让你们运运动,难得跟干嘛一样。”
“能走了么。”夏良说。
尚梁山摆摆手,对这俩身心俱残的学生了无激情。
柳小满跟在夏良屁股后面,维持着照旧的距离。
快经过食堂的时候, 夏良问了句:“今天带的什么?”
“嗯?”柳小满正飘着脑子神游, “什么?”
“脑子。”夏良停下来回头看他。
“……”柳小满也停下来,看了夏良一眼,眼神下意识就往旁边飘开。
夏良跟着他飘过去。
柳小满再飘开。
夏良抬了抬眉毛。
“我脸上有刀?割你的眼?”他对柳小满说。
柳小满眼皮一跳, 只能跟夏良对视着,又被夏良这句话逗得有点儿想笑,他觉得自己像是有毛病,明明挺别扭的,还是没憋住嘴角往上拱,赶紧偏头笑了一下。
他一笑,夏良也笑笑,没继续跟他扯,转身继续往教室走。
其他同学还在操场跑步,班里空荡荡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更把班里衬托得无比安静,拉凳子推桌子的动静都显得很大。
柳小满在位置上坐好,先摸摸兜,把耳机拿出来,放在夏良桌上。
“不听听力了?”夏良靠在凳子上摁着手机,用眼角扫了扫,问。
“我也不一天到晚的听,放我这儿不怎么用得上。”柳小满说。
“听歌,看电影,怎么都能用。”夏良把耳机扔回他桌上,“拿着吧。”
柳小满听见“看电影”就心一虚,瞟了一眼夏良问他:“那你呢?”
“我有多的。”夏良说。
柳小满“哦”一声,意意思思地把耳机从桌上拽下来,重新收好。
然后他打开书包,把带给夏良的早饭掏出来递过去:“给。”
夏良伸手接的时候,碰到了柳小满的手。
这次他不是存心的,就是纯粹的没细看,离得近了,指节磕指节。
结果柳小满的反应比昨天还大,好像不是碰到一根手指,是碰了颗大头钉,挨扎一样就把手扬开了。
夏良差点儿没拎住袋子。
“怎么了你?”他看着柳小满。
“……静电。”柳小满搓搓拇指,也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烦人,不好意思地绷着下巴颌儿。
这个天哪来的静电?
夏良没说话,又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心理暗示有关,这一天柳小满越想让自己跟平常一样,就越控制不住往不该想的东西上想。
上午有两节连堂的地理课,夏良趴在桌上补觉,柳小满记着记着笔记,看他一眼,脑子里“噔”地弹出来一条网址。
跟着就往外弹画面。
这也太完蛋了。
他有点儿心烦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两道,画着画着又忍不住想:夏良现在在用的手机里肯定也收藏了那些网址。
有些人表面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手机里全是……
思路在“男人和男人”上紧急刹车,地理老师说了个大考点,柳小满赶紧记上。
在一堆关键词为“生态”、“排泄物”、“循环”的知识点里,他又想到,如果夏良真的喜欢男的,那他每次去厕所,尤其是尿尿的时候,旁边如果站着人,会不会……
刚想到这儿,夏良突然醒了,也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鼻子哪儿进毛了,坐起来打了个喷嚏。
柳小满后脑勺的头发差点儿立起来,做贼心虚地埋着头,把一句话连着写了两遍。
“第几节课了。”夏良皱着眉毛轻声说。
柳小满没看他,飞快地吐出句“三”。
到了傍晚,李猛拎着扫把来拍桌子,柳小满才想起来今天又轮到他们值日。
“今天你俩倒垃圾啊!”去楼后的路上李猛就说,“我俩冤大头倒一个月了,这次我得主抓全面。”
他说个话,手里的扫把荡来荡去,一会儿扛着一会儿拖着,夏良被他舞得心烦,拉开距离在后面走着:“你先抓好扫把。”
“靠。”李猛笑了一声,王朝也懒得理他,在前面拎着桶,他就凑到柳小满旁边挤他一下,“哎,柳小满。”
“嗯?”柳小满看他一眼。
“没事,就感觉你今天好像没怎么说话,”李猛勾着脑袋看他,“情绪不是那么的激昂。”
柳小满对着这个词陷入沉思,开始反省自己平时是有多“激昂”。
“有么?”他感受一下,“还好。”
“没有么?”李猛扭头喊了声“夏良”,说:“你觉没觉得你同桌今天话特别少?”
柳小满支支耳朵。
“你觉没觉得你今天问题特别多。”夏良看着他。
“何止今天。”王朝接了一句。
“靠!”李猛又骂一遍,摆摆手,“关心你们都多余!”
不用李猛说,夏良也觉得今天的柳小满不太对劲。
不应该用“不太”,应该说很不对劲。
平时他逗柳小满,柳小满会不好意思,也会躲,逗狠了的情况下,还会小半个钟不想搭理他,喊他就耳朵红。
但那都是在他逗了柳小满的前提下。
今天别说逗了,话都没说几句,他跟柳小满说话,也会理,但就是哪哪儿都透着股不太情愿。
要说是因为上次亲那一口不好意思,那这跨度也太长了。
而且昨天还好好的。
想到昨天,夏良望着柳小满的后脑勺沉思了两秒。
逗过火了?
柳小满没想那么多,他还挺不舒服的,心里明明很想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脑子也从昨晚就在暗示自己要理性,要开放,男人和男人而已、看着男人和男人想着男人解决了一下而已、一看夏良就想到这些而已……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