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金敏珠要遗传给庄恬恬癌症呢?
如果癌症可以遗传,那血液可以传染吗?
那也传染给我吧,把癌症也传染给我吧。
我陪庄恬恬一起疼,也陪他一起走。
医院走廊的栅格灯闪了下,“手术中”三个字彻底熄灭,段凌站起来,手掌滑动间,嘴角被蹭上一抹红色妖异的血,段凌问:“他,怎么样?”
“庄恬恬免疫力低,身体底子太差,应该会昏睡个几天。”陈俞安把口罩拉下来,拍段凌的肩膀,“配型再找快一点吧……”
“我怕他……”
陈俞安别过了眼睛,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我怕他坚持不了多久……”
段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只记得自己跑去庄恬恬病房,躺在沙发上很快就入睡,醒来的段凌魔怔地坐在沙发边儿上盯着病床上的庄恬恬看,第三天,段凌终于熬不住,衣服也没有换,径直地爬到庄恬恬的床,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是庄恬恬先醒的。
段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庄恬恬葡萄似的眼珠儿盯着他看,他说:“你打庄辞了吗?”
“打了。”
庄恬恬又没心没肺地笑了,他吃力得往前凑,凑到段凌怀里:“你打他,我就开心了。”
“他压着我,太沉了,我动不了。”庄恬恬细白的手指把玩着段凌衬衫上的宝石纽扣,“我要是有力气,我肯定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好。”段凌眼眶酸胀:“庄辞再欺负你,我都帮你打回去”
“嗯。”庄恬恬咽下一口唾液,等了一会,才吃力地说,“段凌。”
“嗯?”
“我梦见我妈了,还有只在照片里见到过的父亲。”
一片沉默。
“那边儿的夕阳真灿烂,金敏珠应该是刚下班回家,她的脚踏车链条掉了,庄俊生正在家里楼下给他修车。”
“我妈手里拿了一盒冰淇淋,自己吃一口,又递给父亲吃一口。那时间应该是要吃晚饭了,因为我闻到小区里烧饭的味道了,特别香,一定是辣椒炒肉。我还看到有小孩子背着书包往小区楼道里跑,很热闹的样子。”
庄恬恬的声音很轻:“我对着那两个人喊了句:妈我放学回来了,咱们快点回去吃饭吧,我饿了。”
“金敏珠回头,她对我招手,她说:晚饭你爸爸烧了糖醋排骨,还炖了一只鸡呐,等修完车,我们一起上楼吃饭。”
“我一直一直往前走啊走啊,后来我又停了。”
段凌一直没有说话。
庄恬恬仰头问他:“你猜我为什么不走了?”
段凌摇头。
庄恬恬说:“因为我听到你喊我了。”
“你喊庄恬恬,你快回来,撕心裂肺的。”庄恬恬把脸埋到了段凌的怀里,他的脸贴着段凌的脖子,眼泪糊了满脸,沾湿了段凌的皮肤:“我,我就跟我妈说,我先去找段凌玩,他等我去他家做作业呢,我等会写完了就回家。”
段凌咬着牙没说话。
“我想回来陪陪你。”
段凌的脸也湿了,眼泪淌的悄无声息。
“可是活着太疼了,”太阳彻底落山了,病房里黑色浓稠的透不进来一丝光亮,庄恬恬哭的抽抽噎噎的:“段凌,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呢?”
“我太累了。”庄恬恬哭的像个孩子,执拗的抱段凌的脖颈,“我太疼了,疼的我真的不想醒过来,我好累,我真的不想活了。”
“可是我不敢死。”
“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呢?”
“我真的好痛啊……”
病房里安安静静只有压抑的哭声,好长时间都没有人讲一句话。
“庄恬恬,你给我好好活着。”段凌用力的亲庄恬恬的发顶,然后咬着牙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找到的,都会好起来的。”
段凌的怀抱,既温暖又安全,体温从皮肤里传出来熨帖着庄恬恬,让他只想要缩到段凌怀里,闻他的味道。
“你不是总觉得我无所不能吗?”段凌深深地吸了口气,嗓音传出来带着阻滞声,“庄恬恬,你再相信我一次。”
“你不相信你自己。”
“那就相信我吧。”
“我求求你,再相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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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最终迎来了转机,转机出现在三个月后。陈俞安拿着一沓文件,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他对段凌说:“有人配上了。”
“庄辞不行,他父亲却可以。”
第51章
事实上庄澜沧并不打算同庄恬恬有什么牵扯。庄四海家大业大,去世后明里暗里留给庄恬恬不少钱,除了不动产、资金以外,庄家的股份也在公示的遗嘱里注明庄恬恬继承一半。
庄澜沧几十岁,本应该继承父亲全部遗产,成为资本界排名前几的人,结果却因为十八岁的小屁孩导致身家缩水一半,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段凌疯了一样满世界找配型的事,庄澜沧不是不知道,相反他十分清楚,因为段凌曾经因为他的血样亲自上来求。
庄澜沧不喜欢庄恬恬,觉得他是家门耻辱,他的年纪是能当庄恬恬父亲的年纪,荒谬的是他得给庄恬恬当大哥,所以他老婆把他的血样调换,他只假装没看见,并未阻止。其实换不换血样意义不大,哪怕是亲生儿子配型成功也十分罕见,更不用说他跟庄恬恬。
最后拿走庄澜沧血样的人是庄辞,那浑小子有一段日子胡天胡地的作,喝的天昏地暗推门带进来一身酒气,然后几步跑到楼上抱着马桶鼻涕眼泪一把的吐。他妈正在跟小姐妹聊天,听到楼上的磕碰声,一边跟电话那头的闺蜜聊天,一边走到庄辞房间伸手骂他给他拍后背。
庄辞听到他妈跟闺蜜说调换血样的事情,一口把漱口水吐到洗手池里,然后从洗手间冲了出去,愤怒地亲自给他爸采样,送到陈俞安哪儿去检验。
他去医院的路上因为酒驾被逮了,扣了驾驶证,罚了钱又在醒酒的地方跟别人打了一架。
第二天庄澜沧的秘书亲自过来捞他,又是交钱又是被教育,足足半个小时,秘书才把他领了出来。经过一整夜的搓磨,庄辞人憔悴的不像样,衣服也蹭的满身灰。但是血样却被庄辞很珍惜的保存着,送到陈俞安手里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他的体温。
“我不知道能不能配的上。”庄辞坐在陈俞安办公室的椅子上,双手扶着宿醉后疼的要命的头,低声说,“你再试试我爸的这个血样,哪怕一丝机会我也想试试。”
“我小叔……”庄辞哽咽了一下,沉声道,“他不能死。”
“我还没有把欠他的还给他呢……”
庄辞不太干净烟灰色长裤的膝盖上有被眼泪氲湿的痕迹,陈俞安看的不真切,他听见庄辞说:“我太后悔了,明明应该对我小叔好一些的,为什么我总是想着他哭呢。”
“为什么喜欢要发现的这么晚呢?”庄辞抽了自己一嘴巴,毫不留情,“我真尼玛的混账!”
庄澜沧对救人没有兴趣,但对庄四海留给庄恬恬的钱很感兴趣。
他们是在医院见面的,那时候庄恬恬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瘦,脸色惨白,但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乖顺,段凌握着他的手在自己对面落座。
“我是不想救你的。”庄澜沧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背上,很直截了当的开口,“你要是想活,就用钱买自己的命。”
庄恬恬没有讲话,倒是段凌问:“你要多少钱?”
“我不要你的。”
“我没什么钱了。”庄恬恬抬起头,眼睛眨得很疲惫,他说,“爷爷给我的钱被我捐出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用做生活,妈妈生病的时候我花掉了许多。”
“但是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都在,你要,我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房子。”庄澜沧用手指敲桌面,“庄四海留给你的股权,你给我吧。”
“啊?”庄恬恬疑惑地偏头看段凌,“爷爷什么时候给我股票了?”
“段凌你知道吗?”
段凌帮他把病号服的扣子系好,褶皱抻开,很轻地摇头。段凌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因为他知道不管庄澜沧要什么,他都会给,就算要他全部身家段凌都会干脆答应,只要庄恬恬能活下来,他都给。
事实上庄恬恬不太清楚爷爷留给了他什么东西,他被庄澜沧老婆撵走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张卡,那些他知道自己有的房子是爷爷早就转到自己名下的,后续有人倒是有人找过他签一份文件,庄恬恬那时候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只知道是确认财产,签了也没有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