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想学唢呐【CP完结+番外】(33)
爱你,很爱你。
第32章
生命大和谐已经共赴了,尝过彼此美妙滋味,更是如胶似漆。俞斐知道他该把褚臣赶回家过年,对上他恳切哀求的目光,一颗心却自先软绵绵地说不出重话。
最后是由俞老师开金口:“小猪,除夕夜也不回去吗?”
陈老师打配合:“得回去自己家洗澡呢,换新衣服。”
褚臣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陈玉往锅里下了一把宽面,身侧俞斐吹着汤发微信,手指跳动不停。陈玉哎呀一声借口忘拿辣椒酱,从他身后兜进厨房,眼角扫过微信备注:一头猪。
“真是一刻也分不开。”夜时陈老师一本书打开又合上,无端地焦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俞顺章专注回着学生的电邮,漫应道:“他们关系一直都很好。”
“好过头了,”陈玉揉着眉心,字斟句酌,“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分不太清……”
俞顺章抬起头来。
“他们的社交圈似乎一个异性也没有,”陈玉举证,“我看他们发朋友圈,从来没有女孩。”
“他们拢共才发过几次朋友圈?陈老师,你的这个结论似乎以偏概全了。”
“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
俞家讲文明树新风,家庭成员的交往十分礼貌,而礼貌往往伴随着或多或少的生疏意味,尤其俞斐读了大学以后不常在家,陈玉这才发现自己鲜少探问儿子的内心。
于是她站起身来:“我想去和他聊聊。”
进门前照例要先敲一敲,手刚抬起便先听里面传出笑语阵阵:“你果然是猪啊,这都不懂……”
又在聊天了。
要找一个能朝夕相对不腻烦的人其实难得,近乎不可能,陈玉彷徨着听内里相聊甚欢,半晌才记起偷听并不礼貌,手指叩上樱桃木门板:“小鱼。”
“回聊,”俞斐翻滚下床,切断了视频通话,“你赶紧去洗澡。”
拉开门看见慈眉善目的陈老师:“俞老师在处理文件,陪我去放鞭炮?”
“早了点吧?”俞斐的视线越过陈玉肩头,定格在楼梯转角的摆钟,“这才七点,连春晚都没开始呢。”
“没事,走个形式而已,”陈玉噙着笑意,“早放晚放都一样。”
早上下了一场薄雨,沿海城市容易起雾,轻飘飘静悄悄。俞斐提着一袋红鞭炮,数着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往公园踱去。到底母子连心,他直觉她有话要说,心跳如鼓声大作。
她发现了吗?
不会吧,我们两个的表现很正常啊,警告过猪不准乱摸的。
难不成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如果她问起来——她很会旁敲侧击,装傻就对了。
“小鱼……”陈老师开始旁敲侧击了,“你大四了,认识过女孩没有?”
“认识过,还没开始就被甩了。”感谢梅姐相救,为使故事真确可信俞斐还把被甩的经过添油加醋娓娓道来:“就是这样,输在一曲月光。”
陈老师半信半疑:“那你之后没想过再找一个新的?”
“想过啊,没遇见合适的。”
“小猪呢?”
“他?性别不合适吧。”
陈玉套到一点料了,扭过头来盯着俞斐:“我问的是,小猪有没有遇见合适的女孩。”
俞斐一惊,下意识筑起高墙以求撇清嫌疑:“有!……他有。”
“叫什么?”
让人脱口而编一个名字,不是容易的事。
“徐娜娜。”俞斐说。
大魔王对不住,借你名字保你CP。
“没听小猪说过呢。”
“因为没发展起来啊,她去澳洲读书了。”
陈玉话中带话:“那你们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对,”俞斐巴巴地直点头,“我们是兄弟。”
寒风砭骨,俞斐意图速战速决,麻利地一条一条点着了引线,三四条鞭炮灿然生华,火花从末端一朵一朵跃开,齐声炸响。
七点半确实过早了,公园里只有一位孤独的老人,坐在远处长凳上,踩着石砖罅缝里一蓬春风吹不绿的衰草。
他几乎要与苍茫夜色融为一体,俞斐在放最后一条鞭炮时才察觉他的存在,松开了打火机和陈玉说:“我过去一下。”
然后她听见儿子用不标准的方言问:“刚吓着您了吗?”
老人似乎摇了摇头,隔得太远,路灯太暗,她看不真切。
应该是摇了摇头,因为俞斐接下来说:“那这条鞭炮我放给您吧,给您除旧迎新。”
俞斐啪着火机,火苗扑上细黑的线,被腾空甩出,落在母亲与儿子之间的空地上,噼里啪啦,烟霭飘漾。
“阿伯!新年快乐!”俞斐笑着大喊。
陈玉注视着他。深沉夜空不觉雨丝洒落。
贺慕芳剖开柚皮剜出米白色的柚子,把蝉翼似的薄膜镂剔一净,掰成小瓣盛在瓷盘子上,用牙签戳着捧上了楼。
叩门没人应,贺慕芳开口问:“小猪,阿姨给你剥了柚子,拿进来啦?”
还是没有声音,贺慕芳一喜,以为这是默许,推门而入不见褚臣身影,原来只是去洗澡了没听见。
不免失望,但转念一想,他如果听见了恐怕自己连进门机会也没有,还是欣喜地把柚子放上了书桌,退出两步又转回身,改放到床头柜上,怕褚臣看不见。
放下盘子时微信语音同时响起,贺慕芳下意识一瞥,嘴角立刻绽开一朵羞赧的笑。
不害臊,结了婚没有啊?就把人家备注改成老婆。
不过这是什么时候谈的,怎么没听小鱼说——
贺慕芳突然怔忡。
——这张枫叶图,好像是……小鱼的头像……
“看够了吗?”
浑身霎时痉挛,遽然失手打翻瓷碟,应地而碎,大卸八块。她不敢回头,头脑空空如白纸,只本能地弯身下去,用手徒然地捡拾碎片。捡起来了,收进掌心,不知该放到哪里。
她渴望能与褚臣交心,却在错误的时间提前触碰到了他的秘密。无人比她更心慌,哪怕是被发现秘密的褚臣也比她淡定。或许从他改备注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决定光明正大地爱,绝不藏掩。
他收起自己的手机,声气平静:“你可以下楼告诉我爸了,我在这等着。”
“我……我……”利锐瓷片划割出手心的血,“我不会说的……”
褚臣愣了愣,旋即问:“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贺慕芳的脸像块浸洗多年完全褪色的布。
既已起了头,不如将一切说开,褚臣抱臂冷笑:“我是不会认你做妈的,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大学一毕业、或者现在,现在我就可以搬出去住,和这个家从此断绝关系。”
迟缓的痛觉终于归位,贺慕芳惊叫一声,放开了手中的碎瓷。
她站起身来,看见褚臣穿着出门的衣服。他本打算洗完澡就去找俞斐,和去年一样。
“我不会说的。”贺慕芳又重复一遍,语气笃定。
褚臣明显不耐烦了,咄咄逼人地盘诘:“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从嫁给我爸的那一天开始,就没资格关心我为我着想!你到底在装什么啊贺慕芳,你到底图什么?!”
“我……”
褚臣近前一步:“说啊!”
“因为我答应过阿欢,会好好照顾你!”
第33章
八年前,他们初二,还很小,放了学不去小卖部也不去公园,去医院。
盛欢越来越容易困,眼睑沉甸甸地仿佛要就此长睡不起,一脉虚弱的血在透析管里蠕爬。
小鱼到点回家学琴了,她苍白地笑,小猪仔,快送他回家。
两个小男孩背上书包。妈,褚臣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走出病房门时看见长廊上坐着一位漂亮女人,穿了条蓝色长裙,头发用布花盘成髻。褚臣经过她面前时,她朝他轻轻地微笑,几不可闻地说了句:“你好。”
他没有察觉,径直往前走着。只有俞斐在下楼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个女人走进了透析室。
“我答应她,要好好照顾你。”贺慕芳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她要我做的事,我当然要做好。她和你一样,小猪,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
“其实……其实当年她也不用抢的,她喜欢的,我一定会给她。”
一股血往褚臣额角直冲,真相赫然耸现,出乎各种预料。
贺慕芳低眉敛眼,不再出声,从书桌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白纸,木然地收拾着碎片。应该去拿扫把的,可她不敢乱动,尽力缩起身来,把自己藏在床下,仿佛犯下了天大的罪,从此不能再抬头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