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乡之人(15)

“累了，演员宣布提前杀青，”汪楚良说，“演技再好也架不住一部戏拍三年。”

“你这不是演员宣布提前杀青，你是被迫杀青，在楼下你跟你师兄说的那些话都让我给听去了。”梁颉说，“你是不是天天跟我耍心机呢？”

“没，我可没那么多心眼儿，”汪楚良说得特像那么回事儿，“我倒霉啊，做着做着就爱上你了，可你心里不是还藏着个不老情人呢么，我哪儿比得过啊。”

汪楚良故意说酸话，手指在人家发间打圈：“我这人自觉不怎么样，要什么没什么，能取悦你的也就是这个身子和还算不错的床技。我算什么啊？我又老，又没本事，比不过你心里的人，就只能偷偷喜欢然后跟自己较劲呗。”

梁颉听他这话听得心里那叫一个难受，觉得怪，还觉得憋屈。

“你别这么说，”梁颉说，“其实咱俩这事儿早就应该掰扯一下了。”

“我可不敢，要不是今天这么一个意外，我估摸着这辈子我都不敢让你知道我对你存着什么心思。”汪楚良戏瘾又上来了，“我配不上你么。”

梁颉可算是完了，心尖都被汪楚良捏出血了。

“差不多得了，别说了。”梁颉听不下去了，“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你别这么说。”

汪楚良在心里笑得都翻个儿了，面儿上还得装委屈。

“真的，我没自信。”汪楚良说，“我觉得你跟我上床完全是因为我像你喜欢的人，我琢磨着，一旦有一天他出现了，跟你重逢了，你转身就跟他走，看都不会再看我一眼。”

“不一样。”梁颉心疼了，“其实你也没那么像他。”

汪楚良快绷不住了，实在太想笑了。

梁颉真是又笨又深情，让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太坏了。

“梁颉。”

“那万一他真来找你了，说想跟你好，你怎么办啊？”

梁颉看着汪楚良，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你跟我好了，我就只跟你好。”

这句话淳朴到汪楚良没绷住，一咧嘴本来想笑，结果却从眼角滚出了眼泪来。

梁颉一看，慌了。

“怎么还哭了呢？”

三十多的人了，突然抹眼泪，真挺丢人的。

但是汪楚良心里太酸了，被人挤了一吨的柠檬汁似的。

他抱住梁颉，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轻声问：“那要是你的林林说他小时候就喜欢着你，这么多年也一直想着你呢？”

“那我就告诉他我也是，但是现在我有你了呗。”梁颉说，“你怎么那么没有安全感啊？你怕啥呢？”

怕你不喜欢现在的我。

怕你喜欢的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美好少年和少年长大后的影子。

汪楚良抽泣了一下，轻声笑了，跟梁颉说：“过阵子你放假，我带你回我老家看看吧。”

“行啊。”梁颉可是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汪楚良，眼泪都滴到他心上了，“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跟你去就是了。”

跟我回去。

回到那个已经改了名字的小破村子，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到草垛后面做爱。

汪楚良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梁颉要是再想不起来，他就捏爆这家伙的蛋。

第28章 汪楚良

汪楚良是那种得了便宜也一定要继续卖乖的人，俩人今天做得明明爽到他前所未有的痛快，事后他还非要说：“都怪你，把我这儿都弄乱了。”

梁颉在汪楚良面前永远都是个好脾气，笑嘻嘻地拿着湿巾给人擦身子，掰开臀瓣把里面裹着的精液都给抠了出来。

汪楚良趴在那里享受着，看着外面又圆又亮的月亮说：“今天月亮真好看，咱们俩应该坐外面赏月。”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无辜的师兄正一脸愁云地坐在门槛上“赏月”。

师弟怎么这样呢？

他们平时也这样？

师兄觉得自己应该跟师弟谈谈，毕竟家里还有个孩子，友情提醒一下千万别把梁颉带回家去做，会影响孩子学习的。

师兄好不容易熬到楼上没动静了，但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他就那么坐着，一直到汪楚良和梁颉从楼上下来。

“师兄，我们先走了啊！”汪楚良今天做得有点儿猛了，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怪，下楼的时候腿还有些发抖。

师兄听见他的声音，终于放心地回屋了。

“走吧走吧，”师兄满脸通红地说，“待会儿我也关门休息了。”

汪楚良身后跟着梁颉，梁颉手里拿着换下来要带回去洗的床单。

师兄不忍直视，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茶壶，把两人送出了门。

他们慢慢悠悠地朝着园区外面走，梁颉的车停在了外头。

“你刚才看见没有？”梁颉突然发问。

“什么？”

“你师兄脸都红了，”梁颉搂着汪楚良的腰笑，“估计是听见你叫床了。”

汪楚良斜眼看看他，然后开始懊恼。

这地方隔音不好，他怎么忘了楼下还有师兄呢！

他师兄可纯情呢，岁数不小了，但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对这些事儿吧，懂但是没经历过，一说就害羞。

纯情的中年男人，被迫听了一场活春宫。

汪楚良突然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师兄。

“对了，”梁颉说，“待会儿是去我那儿还是去你家？”

他们俩推推拉拉这么久，梁颉只去过汪楚良家两次。

不大的两居室，除了汪楚良还有个上中学的儿子。

梁颉对那个孩子印象还挺深的，因为那孩子跟汪楚良长得特像，一看就是亲生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十五六岁，比当年的汪林大了没多少，在那孩子的身上，他竟然还看出了一点儿少年汪林的影子。

不过气质不同，他的林林软糯糯的，但汪楚良那儿子冷冰冰的。

想到这里，梁颉轻咳了一声，说：“咱俩关系跟以前也不一样了，我有个挺早就想问的问题，今天是不是可以问了？”

两人走到梁颉的车边，梁颉很自然地给汪楚良拉开了车门。

“什么事儿？”汪楚良怀疑梁颉是“十万个为什么”转世，不然怎么不停提问？

他们坐上车，梁颉把沾满了两人汗水跟精液的床单放在后排座上，然后转回来对汪楚良说：“我一直都挺想问问你儿子的事儿，虽然不太好哈，但是我觉得咱俩现在处对象了，我可以问问了。”

“我儿子怎么了？”汪楚良斜眼看他，“别打他主意！”

到现在汪楚良还记得梁颉第一次看见汪盛时说那孩子跟汪林长得像，当时他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

“嗨，他一小孩儿我打他主意干嘛啊！我就是觉得你俩长得有点儿太像了，你说不是亲生的，但是……不是亲生的怎么这么像？”梁颉用余光偷瞄他，“你是不是结过婚？跟你前妻生的，还不想承认？”

“前妻？”汪楚良心说：我一纯0，你脑子长什么样儿觉得我会跟女人结婚生孩子？

汪楚良差点儿笑得月亮都掉下来。

梁颉：“……你笑什么啊？”

“想知道汪盛是怎么来的？”汪楚良突然凑近，手指轻轻地在梁颉心口打转。

“想啊。”

汪楚良轻声一笑，对他说：“是我自己生的，其实，我是个……”

“神经病。”梁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拉住汪楚良的手说，“你就闹吧，满嘴没一句实话。”

汪楚良笑笑，心里想：其实还是有实话的，我说我爱你就是句实话。

第29章 傻子

汪楚良不好好说话，梁颉也没法再问。

但是，梁颉自己心里有故事，他给汪楚良编好了。

年少无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其实喜欢男人，误打误撞跟女人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婚姻出现裂痕，他的“个人问题”也逐渐显现。

至于为什么不承认汪盛是自己的儿子，梁颉觉得，是因为他心里有愧。

对孩子的妈妈有愧，对孩子也有愧，所以没脸承认。

不然怎么解释这俩人长得这么像？

梁颉在心里把汪楚良的故事都给补全了，补完了自己忧愁得想抽烟。

“你想什么呢？”汪楚良凑过去帮梁颉系好了安全带，又转回来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