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百谷+番外(13)

常在舞台前蹦迪的妹妹们也知道了,我本来觉得她们可能会就此稍微收敛点,没想到这些女的更兴奋。不仅当着面就敢八卦我“被搞”的细节,还妄图从自己的交际人脉中找出到底是哪两个不要命的犯了众怒,必须磨刀霍霍共宰之。

她们当然猜不出来,任何一个人都猜不出,包括听见裴嘉言叫床的女酒保。

有个白富美请了我一杯酒,我没喝,谢过她的好意随手放在一边。她小姐妹们见我不给面子,成群结队地起哄:“屿哥要不要这样啊——”

“我怕喝完被你们按进厕所搞。”我说完,她们笑成一片。

白富美锤了下我胸口:“陈屿说说嘛,最近你来得晚走得早,真的被包啦?”

“就是啊,到底便宜了谁嘛……”

“屿哥他们给你多少钱啊,我也能给的。”

我喊停,莺莺燕燕们就很乖地盯着我。

她们的动作顺从,但目光里仍带着对我的不屑。我知道对这些人而言我永远都是消遣,不能生气的玩具,随便口嗨。她们听我的话只因为想玩儿,我要真敢把自己当盘菜,她们随便谁第二天就能让我的尸体漂洋过海。

我笑了笑,喝了口那杯酒没尝出下药的痕迹:“别瞎猜了,就是那天搞了个学生,搞完就散,以后还是你们的。”

“那为什么走这么早呀,昨天两点多就跑了……”

“我耳朵不好。”我指了指右边,“不是说过吗,体谅体谅下层人民吧姑奶奶们。”

她们被我哄得通体舒泰,又假惺惺地挤了两滴眼泪说那你要快点好起来哦。话说得十分到位,却没谁会真的把这个当回事。

这天我依然早退,米兰靠在门边看我开小电瓶忽地问:“谈恋爱了?”

我装傻:“什么啊。”

米兰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就那天的小孩儿吧?”

我没否认,觉得眼睛痒就揉了下,米兰停顿的时间有点儿久,然后她猛地推了我一把声音也升高:“可以啊陈屿!我他妈以为你要单一辈子呢,毕竟以前你爸……”

“原生家庭不幸福。”我笑着接过她的后文。

米兰愣了愣:“啊,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和她什么都聊,也信她真的为我担心过,于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他上大学了我拉他出来和你见个面吧,姐,别往外说。”

米兰赌咒发誓自己肯定不会,反应过来差点尖叫:“还没上大学?!你搞未成年?”

“下周就成年了。”

米兰说好吧,我们两个面对面站了会儿,她点了根烟,失笑道:“我他妈……就觉得你最近精神不错,随口一问哪知道还真……得了,对人家好点儿啊。有空了带来一起吃个饭,姐请你们。”

我说行,没解释太多。

对人家好点儿,一点儿是多少点儿?

我对裴嘉言还不过够好吗?似乎也是,有很多话我都不愿意告诉他。

比如我不想做他的哥哥。

世界上没有兄弟会亲嘴做爱情侣一样腻歪着,但我还是没对裴嘉言提过在一起或者告白。他还太单纯,他的喜欢很冲动,一鼓作气地跑过来撞进我怀里就不肯走。

尽管他当然喜欢我。

在裴嘉言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爱”是美丽的玫瑰花,应当被放置在阳光充足的玻璃房精心照料,他不在意出租屋环境简陋,因为被爱就够了——裴嘉言的父母、亲戚、朋友们用爱浇灌他,让他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玫瑰花。

玫瑰带刺,没有想象中娇气,换了不那么珍贵的花盆依然能盛开,被摘下后插在水中依然能活。

但如果被砸碎,零落成泥,嘉嘉会伤心。

如果他知道别人眼里他和我叫乱伦不叫爱情,他也会很伤心。

/

骑车回家时在巷子口看见卖水果的阿姨还没收摊,她坐在小马扎上,前后一百米都没其他人,夜幕里其实有点危险。

我可怜她,停下来买了一挂香蕉和两个芒果。她帮我把芒果削皮切成小块放进一次性塑料盒打包,我接过时说谢谢,早点收摊吧。

阿姨只朝我笑着,大约觉得我是玩到半夜的小青年不食人间疾苦。

开门时我尽量不出声,芒果放进冰箱,香蕉搁桌板上。蓬松被褥间露出裴嘉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我没开台灯,自己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

我揉了下裴嘉言的头发,心跳依然非常快。

从回家开始一直心慌,可能因为米兰那番话还是给了我无形的压力。

我,对裴嘉言,不够好。

而且这些日子根本看不见尽头。

我很有可能这样过一辈子都没法让裴嘉言住上宽阔敞亮的大公寓,或者让他安心去买四位数的衫五位数的鞋——说来好笑,在裴嘉言找上我之前,“一辈子”这三个字基本不出现在我的人生词典中。

我随时都可能死掉,甚至没计划过活到三十岁。

裴嘉言大概还不知道这些,大概知道了在和我装傻。他觉得只要事情不说出来就是没发生,他能掌握许多事……

但他是一只离家出走的小狗,随时都要被抓回去。

如果他也走了,我能活几天呢?

以前我偶尔想起裴嘉言时,猜想不远的未来他会收到我的死讯并为此而哭(当然最有可能的事是消息到老妈那儿就被拦截,他根本没法知道),想来见最后一面但我已经被火化了,变成了一堆不成型的脆弱的骨灰,看不出生前帅或者丑。

我没留多少照片,为的就是死掉后能够赶紧被所有人遗忘。

对我而言死了就是消失,不恐怖,也不必畏惧,不是睡着,没有另一个世界,也没“最后一个人忘记你才是真正的死亡”之类的说辞。

因为我总觉得,只有裴嘉言不可能忘记我。

于是就这样去活在他心里吗?

那他该多难过啊。

裴嘉言只能为我而哭,可我一点儿都不想他难过。

我被自己的脑补弄得情绪低落,抱着裴嘉言,感觉他的呼吸乱了乱又回到正常的绵长的频率上。每天夜里都是他睡了我醒着,我不吃药就很难做梦,只能靠想象他的笑啊闹啊小声的撒娇啊才能勉强睡着。

这天也一样,我回忆到裴嘉言换那件新买的皮卡丘T恤时的表情,短暂地睡去。

过了几个小时裴嘉言起床,星期一到了。

裴嘉言前两天跟我说他要回学校去拿一个表,这关系到他上大学而老师没办法代填,要他本人签字。我琢磨着老妈消停挺久,好像也没那么危险吧,就同意了。

他一起床我跟着醒来,坐起身,肿着一双眼睛。

裴嘉言刷完牙和我接吻,我搂上他的腰,含住舌头吸了两下抵着上颌咬他的嘴唇。裴嘉言抱了我,说他交完申请表就回来。

“要不要我陪你去啊?”我揉着眼睛。

裴嘉言还是想的,他没立刻拒绝我闪烁言辞:“哥你脸色好差,昨晚几点回来的?”

我纠正他是今天三点钟,他马上决定让我继续睡觉。

“冰箱里有芒果,你拿去吃。”

我说完没躺下,坐在一堆被子里看裴嘉言换上整齐的校服,他额头上别了个黑色发卡,把过长的刘海捋到一边露出眉毛。他这样真够带劲儿的,我好像还没让他穿着校服做过,想想都兴奋,朝他打了个响指。

裴嘉言站过来:“啊?”

我说,再亲一下。

他眼睛笑成了初五的月亮,伸着脖子和我接吻。我揉皱了他的校服衣领后舒服多了,目送他带了芒果打包盒换鞋准备出门。

这时心里突然抖了抖,我皱起眉:“嘉嘉。”

裴嘉言回过头,以为我又要喊他帮我打包午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我被他弄笑了,那点阴云也迅速消散,“弄点你爱吃的就行——真不让我陪你去啊?等五分钟我起来。”

裴嘉言说不用了,他要开门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哥,抽屉那个药还要吃多久?”

我脑子有点混,转不过弯他怎么发现的。那里面有两种药,一个调整激素的一个安眠的,不知道裴嘉言说的哪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偷偷把说明书都看完了(有个说明书写得像我得了不治之症似的),就回答他:“没多久了。”

“那你别睡不着就偷偷吃多啊。”裴嘉言说完,一闪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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