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番外(9)
“几点了?”他打了个哈欠,眼睛红红的。
“六点零五。”蒋鸫轻声说。
许飞和陈正宇还在睡着,听声还睡得挺熟,没有要醒的意思。
蒋鸫收回视线,盯着屋顶看了会儿,直到眼睛变得干涩,才坐了起来。
汪鹏又眯了会,等蒋鸫开始撅着屁股从梯子上爬下来时才长叹一声,抹了把脸,也跟着坐了起来。
“周一周一,又他妈周一了,忙day。”
许飞跟陈正宇的床同时响了一声,汪鹏还以为自己声大把他们吵醒了,僵着脖子愣了会儿,见他们俩还拉着床帘,纹丝不动,才放下心,继续穿衣服,然后下了床拿着洗漱用品走了出去。
这会儿太早了,宿舍楼里安安静静的,201在走廊尽头,每层只有一个洗漱间,蒋鸫他们要想去洗漱,就必须得穿过大半个走廊。
蒋鸫刚走了一半汪鹏已经小跑着跟了上来,刚起床谁都不太想说话,俩人并肩往洗漱间溜达,走廊里响起了汪鹏趿拉拖鞋的声音。
随着越来越接近洗漱间,呼噜声也越来越大。
就是洗漱间对面那个宿舍传出来的,每天这位打呼噜打的像公牛发怒的同学都在蒋鸫洗漱这段时间打呼噜,雷打不动。蒋鸫一边听着他的呼噜声一边跟着节奏刷牙,刷够三分钟之后再洗脸,搓脸时候的动作也是有节奏的。
“啧,这人天天这样吗?”
头一回早起的汪鹏刷牙刷一半就受不了了,举着牙刷一脸无奈,满嘴牙膏沫,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喷。
蒋鸫沉默着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灌了口水,咕噜咕噜咕噜。
“没人管管吗?他宿舍的人睡得着?”汪鹏气乐了,哭笑不得地将牙刷又塞回嘴里,估计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刷牙的动作很快,想洗漱完赶紧跑。
对呼噜声震天响早已习以为常,蒋鸫游刃有余,弯着腰已经开始洗脸了,不过这回开了口:“他们宿舍的人早就醒了,这会儿应该在食堂吃早饭呢。”
汪鹏举着杯子喝水的动作一顿,回头匪夷所思地看向蒋鸫,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什么。
俩人洗完漱回来,许飞和陈正宇正从床上往下爬。
许飞第一个听见声,爬床的动作一顿,人还挂在梯子上,他跟蒋鸫住在一侧,蒋鸫下床时候床动了,他有印象,而且蒋鸫一直早睡早起,他比较难以理解的是汪鹏。
“我眼瞎了吗?”
陈正宇也看了过来,“瞎了吧。”
汪鹏咧着嘴乐:“吓着了吧。”
“牛.逼,”陈正宇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我有危机感了,以后201起床打卡的第二个可能不是我了。”
许飞愣了愣,忽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然后吓了自己一跳,摸了摸自己喉咙:“我这是第二次变声期到了吗...以后没人垫底儿了?我变成最后一个起床的了?”
“你那是干的,昨天空调度数太高了,我踹了一宿被子,今天别开那么高了,”陈正宇从桌上拿了自己的保温杯,打开喝一口润润嗓子,“大鹏有上进心了,已经跟东子一个进度了,看来离他考年级第一不远了。”
“滚,”汪鹏踹他屁股一脚,对他们俩的打趣十分不屑,“学习比不上你们我还不能比你们早起了?总得让我有点优越感吧?”
蒋鸫坐在凳子上整理书包,他们宿舍是上床下桌,一宿舍住四个人,没暖气有空调,一层楼有三十个宿舍,走廊左边是蒋鸫他们这种平时得按部就班地上课上学的学生,右边是体育特长生,共用一个洗漱间。
蒋鸫三两下收拾好书包,又往里面丢了两根笔,在柜子里挂的两个羽绒服之间毫不犹豫地选了那件短款到腰的,扭头问汪鹏:“你吃饭吗?早饭。”
“吃啊!”汪鹏猛地转过头来,“其实我是饿的,要不我哪起得来。”
然后又转回来安慰许飞陈正宇:“别难过,早起牛.逼卡还是你们的。”
许飞:“啧。”
陈正宇:“啧。”
清晨的校园十分幽静。
尽管这会已经响过一遍起床铃,宿舍楼里也依旧空荡荡的,只有路过每间宿舍时能听到的窸窸窣窣或是绵长的呼吸声才能让人知道里面是有人住的。
蒋鸫跟汪鹏并肩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一路没什么话说,直到走到食堂门口,看到迎面推门出来的几个人,蒋鸫才压低声音道:“就是他们。”
汪鹏挑挑眉,秒懂:“跟大呼噜一个宿舍的啊?”
黑眼圈是挺重的,看着跟要不久于人世似的。
两拨人虽说都是高二的,但并不认识,就算认识蒋鸫也不会主动打招呼,钻一切空子去网吧打游戏的汪鹏则是压根没见过这几个人,也就省去了迎面而来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的尴尬。
附中的食堂开的很早,每天五点半一直到晚上七点都有饭吃,除了基本伙只在饭点供应,其他的小炒和风味小吃随时现做,而且做得并不难吃,去年桉市搞了个最佳食堂的评选,全市所有高校只要是有食堂的,全能投票,投票结果也很名副其实,除了桉大,附中的食堂是最好吃的。
桉大第一,附中第二。
实至名归。
“你吃什么啊?”
两个人站在主食窗口前,汪鹏拍拍蒋鸫肩膀,“有推荐吗?”
汪鹏赖床,能多睡会是一会,从高一到现在,能来食堂吃早饭的机会几乎屈指可数。今天早晨要是没被饿醒,这会估计还被封印在床上呢。
“肉夹馍。”蒋鸫简短地回答,然后看了眼窗口后面已经盯着他俩看了半天的食堂阿姨,点了点头。
阿姨愣了愣,对这个孩子的省事程度十分叹服,一手托着塑料盘一手拿着夹子给他夹了个肉夹馍,然后在刷卡机上点点点,“三块。”
蒋鸫把卡贴了一下,又攥回手里。
“那阿姨麻烦您也给我拿一个肉夹馍,”汪鹏说,然后又转过头,“喝什么?”
蒋鸫看他刷完卡,端着盘子走到另一个窗口,冲着其中一个盛满了汤汤水水的格抬抬下巴,看着打饭的大叔:“牛杂。”
汪鹏愣了愣:“肉食动物啊?”
蒋鸫斜了他一眼,汪鹏非但没停反而继续说:“我以为你就中午和晚上吃肉比较凶呢,敢情一大早就开始了?不腻吗...叔我也要牛杂,太腻了吧。”
吃了饭,两个人慢悠悠晃去教室,人已经来了不少,连许飞和陈正宇都到了,正坐在座位里抬头盯着房顶看,嘴里念念有词,看那架势应该都在背课文。
蒋鸫和汪鹏坐在他们俩后面,汪鹏的求生欲这会儿已经开始归位了,伸脚踹了许飞的凳子,“哎,背什么呢?”
许飞往后靠,“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一会儿考默写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说完又心事重重地靠回去。
“噢归去来兮...此去彼经年荒野寒暑换红颜...”
“闭嘴。”蒋鸫斜了他一眼,此时也开始在心里默背,手上拿着书包往外掏东西,一心二用毫不耽误,汪鹏半首歌都没唱完他就已经背了两遍。
汪鹏唱了会觉得还是放过自己这一回,开始拿着自动铅在桌上打小抄,陈正宇背完了回头想找他聊天,看他正在忙活,有点想笑:“干嘛呢你,真给附中人丢脸。”
“哪儿那么多废话,”汪鹏拧着眉拿着笔写小字,“你别老打扰学霸背课文,你自己不想学别影响别人啊。”
“嘿,嘴这么欠儿呢。”陈正宇转了回去,“东子有谱,谁都打扰不了他。”
他说的声很小,可蒋鸫还是听见了,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捏着笔笑了笑。
上午四节课,语文语文数学数学,一晃就过去了。
他们今年高二,圣诞节过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得放寒假了,从升上高二开始班主任就天天耳提面命催命似的说他们得好好学习,这一辈子就这一回,是好是坏都靠着明年的高考了,现在苦是为了以后乐。就这么一天一回地往学生耳朵里面灌,别说其他人了,就连蒋鸫这种除非他旷考否则次次年级第一的人都有种危机感。
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把,马上就结束了。
没人管得了你了。
可以飞了。
马上就...
可真的结束得了吗。
蒋鸫一看那个后脑勺,就知道正在小炒窗口排队的那个人是程大哥...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