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番外(63)
他自作主张点了菜之后便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专注的连坐在对面的蒋鸫歪着头看了他好久都没注意。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蒋鸫稍稍抬了头往屏幕上扫了一眼,看到了微信界面。
程烺再跟谁聊天?
这个想法在一瞬间就出现了,快得连蒋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别扭都没抓住,直接跳过了“为什么别扭”这一步骤,眼神一动,看着程烺平平淡淡地点完菜之后产生的那点舒畅心情就没了。
连带着一上午两个人一起拍照逛动物园时产生的“踏实”的增值都嗖嗖嗖降下去好多。
肉眼可见地抿着唇,唇角向下拉了拉。
结果对面的人依旧在微信上聊得火热,一段一段地往那边发。
“你在干什么?”终于没忍住,蒋鸫压着声音问道。
程烺又打完一段话发了出去才抬起头,神色很平静,“公司的事,告诉我最近要出差。”
“出差??”蒋鸫直接略过前面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两个字,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听见这两个字时他的语调升高多少。
程烺挑着眉,好笑地看他一眼:“不要这么难以置信好不好,我好歹也是个总监...”
“去哪?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程烺微微皱了皱眉,被蒋鸫一连串的问话问住,看他好像很紧张之后就更困惑了,好半天才回答:“去首都,其他的还没定,看情况吧。”
“......”
蒋鸫悄悄呼出一口气,但随之又咬了咬牙,复杂地看了程烺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垂下了眼。
他们好像待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以至于他差点忘了,程烺跟他不一样,是要工作的。
之前他们每次见面,除了放寒假,全都在周末。因为只有周末的时候附中放假,上班族休息。
程烺要去出差,似乎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但不正常的是...听到程烺说要去出差的那一刻,他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首都...挺远的。”沉默了好久蒋鸫说道。
程烺悄悄打量着他,半晌什么也没看出来,便轻声说:“也不是很远,飞机三四个小时就到了。”
三四个小时呢。
也就一上午那么长。
恰好这时有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来送餐,现在温度高了,即使店内还开着暖气,穿旗袍还是有些冷,服务员弯腰将一盘虾饼放在桌上时手臂横在他眼前,他能看到她冻得有点发红的皮肤。
看着服务员离开,蒋鸫听见自己说道:“什么时候出发,确定了吗?”
“唔,”程烺低头看了眼微信上的新消息,“刚确定,下周二,要去跟一个合作方谈谈项目。”
他话音刚落,同一个服务员又走了过来,这回放下的是铜锅油焖鸡。铜锅是吃火锅时用的那种中间有个直着立起来的烟囱的锅,特意做成了带着很多黑色坑洼的模样,给人一种陈旧感。里面的肉都是已经做熟的,服务员刚把它放下,香味就传进了蒋鸫的鼻子里。
他吸了吸鼻子,心说确实很香。
只是不知为什么,却未跟平时一样有种希望塞进嘴里的饥饿感。
从刚才开始就像被屏蔽了五感,他脑子里都是一片混沌,尽管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还是在被不知什么东西反复提醒——程烺要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出差,一个很平常的词语。
也是一件上班族经常在做的事。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安到程烺身上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就好像...程烺必须得待在桉市,待在...身边才行。
程烺也感觉出对面的人情绪的变化,但还摸不准是为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仔细一回想,蒋鸫在听他说出差之后那十分意外的表情便更为清晰了。
他轻轻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怪异感,招呼蒋鸫吃饭。
这家餐馆他吃过几回,它在全国的连锁店有很多,单在一个城市里就不少。而且能把一个城市里几家连锁店的食物都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的除了沙县小吃可能就是这家滇菜馆了。
只是他有点纳闷为什么蒋鸫在一整顿饭的时间里都冷着脸。
虽然他一直都冷着脸,但他就是能看出他冷着脸和冷着脸之间的不同之处。
比如说现在,他们吃完饭从餐馆里出来,他开着车把蒋鸫送到附中门口。
蒋鸫冷着脸撂下一句“我先走了”就下了车,关车门时好像故意似的,又“嘭”地一声。
程烺条件反射地摸了摸鼻子。
附中高二在期中考试之前就已经进入了期末复习,复习程度已经快跟等待高考的高三年级差不多了,换句话说就是随便拿一张卷子,高二的学生做完的效果未必不如高三。好在每届高三都是这么过来的,在附中的三个年级里,高中三年就分为高一和两个高三。
汪鹏上周周五回了家,周末是在家过的,原本是要周日晚上返校参加晚自习的,结果路上骑着自行车路过拐角时跟另一辆自行车撞了个人仰马翻。对面那人三十多了,按说腿脚肯定不如正值青春体质康健的汪鹏,可事实就是这么不巧,骑自行车的中年人身上连个擦痕都没有,他却好死不死地把脚给崴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使用不了一百天也得至少好好护着待两周,蒋鸫原本做好了未来两周见不到这个憨批的准备,但没想到周一上完一天课晚上下了晚自习回来,一推门就看见自己座位上坐着一个脚上裹着纱布脸上青青紫紫的伤员。
“哟!”身后的许飞还在纳闷他怎么不进门,一抬头也看见汪鹏了,于是弓着身子从蒋鸫身侧钻进去,两步跨到汪鹏身边,“鹏鹏帅我一脸,怎么样啊脚?”
陈正宇也以同样的姿势靠了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好不容易摊上这种事正好有借口在家打游戏呢。”
“滚滚滚,你们是什么玩意儿啊咒我。”汪鹏张口就骂,但下一刻脸上的伤口就被牵动,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那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蒋鸫走在最后关了门,然后指着自己床对面汪鹏的椅子,“你为什么不坐自己的位置?”
汪鹏疼地咧着嘴,用没伤的那只腿将围着他看脚的许飞踹开,“你当我不愿意在家待着啊?还不是我那亲娘。”
然后他抬高声音,捏着嗓子道:“哎呀现在的时间太要紧啦,我们一天课都不能耽误呀!你们班主任说了一分一操场呢!我们必须得努力!冲!”
他摊手,恢复了正常语调,一脸无奈:“然后我就在这了。我椅子放进去了,就你的在外面,我直接就坐下了呗。”
“......”
许飞陈正宇对视一眼,丝毫不给面子地笑作一团。
只有蒋鸫还比较清醒,没计较自己的椅子被霸占,也没去拉开汪鹏的坐下,就斜挎着书包站在边上问:“你怎么上来的?”
汪鹏:“嗨,单腿蹦上来的,得亏是二层,要跟高三似的住五楼,可能就得让我妈给我买个云梯了。”
许飞和陈正宇一听笑得更开心了。
就这样,汪鹏虽然来了,但已经是个半残,没有他们三个带着基本哪都去不了,他一向心心念念吃饭第一名的食堂都没法一下课就冲过去,只能等着蒋鸫他们几个吃完了饭给他装点回来。
周四那天中午许飞陈正宇要去校门口吃丼饭,上午第四节 课一上课就跟蒋鸫说了,顺理成章地把汪鹏托付给要吃食堂的蒋鸫,下课铃刚一打就跟被屁崩了似的窜起来跑了个没影。
于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汪鹏只能以眼神威胁蒋鸫,盼着他能别步履那么蹒跚表情那么悠哉,要是条件允许,估计都得给他吹喇叭喊加油快跑了。
等饭的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汪鹏脸色发青都快饿昏过去了,看到蒋鸫的身影出现时都是重影的,差点以为是饿的发昏出现幻觉了。
蒋鸫把食堂打包好的饭盒撂在汪鹏桌面上就再没管他,坐下来开始看手机。
之前玩动物餐厅都是随便玩玩打发时间,处于一种想起来就看看的状态,但这两天他玩的比较认真,会计算着花园里的花成熟的时间上线摘花。
虽然并没有人偷花,但他就是想按时上来把花摘了,然后拖到花瓶上让森林里的小动物来围观。
他正在拖花的时候汪鹏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