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番外(34)
“睡觉啊。”程烺理所当然道。
蒋鸫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指着身后的床:“你要睡这儿?”
程烺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然呢”,不过他想了想,说道:“就两间屋子,有炕的那间老头儿俩人睡,这间咱俩睡...要不一人一天?今天你睡床,我睡外屋沙发,明天换一下,怎么样?”
蒋鸫:“......”
犹豫了两秒,“算了,这个床大,一块睡吧。”
程烺并不因为他这个决定而感到惊讶,反正已经猜到了,蒋鸫这人,有多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的,从连同意跟他一块来乡下这件事他都犹豫了好半天就能看出来。
于是他从门口的立柜那翻出了两套被褥,指着其中一套粉色的说:“你盖这个。”
又指着另一个蓝色的说:“我盖这个。”
蒋鸫指着蓝色的:“我不能盖这个么?”
“可以,不过这个有点厚,乡下冷,我盖这个正合适。你盖我怕你半夜踢被子感冒。我想着这几天老太太得做挺多肉的,鸡鸭鱼肉一堆,你要是感冒就吃不了了,挺可惜的。”
蒋鸫不再犹豫,将那套粉色的被子抱到床上,忽然回头问:“你睡哪边?”
这是张大号双人床,一面挨着墙,必须得有一个人睡里面。
程烺十分干脆:“里面,我怕你半夜起夜踩着我...你睡觉不打拳吧?”
蒋鸫乐,“不知道,没跟别人一块睡过。”
“行,”程烺勾着嘴角冲他笑,自从回了乡下就不太有规矩,蒋鸫也能看出他发自内心的愉快了,连话都多了不少,“今晚就睡了你。”
他哭笑不得地指着程烺,“滚,喝完哥的汤就不认账了?”
第25章
在程烺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刨去最初连自己的思想都还没成形的那几年他不清楚,这天晚上确实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括号这个人还是一点就着说翻脸就翻脸的蒋鸫。
感觉挺奇妙的。
因此熄了灯很久之后,程烺依旧没有任何困意,放松身体在双人床里侧躺平,眯着眼看着房顶分不清纹路的天花板,静静听着身边人发出的声音。
估计也没睡。
这时蒋鸫动了动,由侧躺改为平躺,两个人并肩躺在一起,中间隔了半条胳膊的距离,好在床大,倒不至于掉下去。
程烺过了一会儿侧头看向他,却猝不及防撞上蒋鸫的眸子。
整个人吓了一跳,“你...”
“睡不着。”蒋鸫说。
他泛着微光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明亮,神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盯着程烺时让他原本已经产生的那点困意都没了。
“认床?”程烺问。
他能看到蒋鸫的嘴唇抿着,过了会儿说:“不太认,可能今天比较兴奋吧。”
第一次像这样跟一个“成年人”走出市区,来到人生地不熟却处处让他感觉很新鲜的乡下,看到他们悠闲又有滋有味的生活。
不止如此,还要一块过年。
...一块过年!
“真看不出来你情绪这么高亢啊,”月光从窗外打进来,斜斜的银白落在蒋鸫脸上,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程烺一睁眼好像就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数清他纤长的睫毛,“看你表情也没变化啊,是不是心里的小人都上下蹦着折腾呢?”
蒋鸫笑了一声,棉被齐齐盖在胸口,可能是觉得热,他伸手往下扯了扯,将棉被推到肚子上,“我心里住着个小僵尸么?还上蹿下跳的。”
“可不,小宇宙门口还有个门槛儿,小僵尸蹦不出来,一直在门里面磕磕磕,所以你现在看起来面无表情。我建议你把门槛儿拆了,这样方便跟小僵尸共情,就能活泼点。”
黑暗里,蒋鸫挑着眉毛,并未因程烺一副煞有介事的语气感到生气,只是很无奈:“活泼不了,小僵尸磕了十几年了都没能把门槛儿磕个豁口出来,后半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程烺乐了,索性也不着急睡觉,翻了个身,侧过来看向蒋鸫,“你学生证上的出生日期真没错吗?你是小孩儿么,怎么跟老头儿每年过生日觉得自己露在外面那半截身子又培上一铁锨土一样痛心疾首呢”
蒋鸫:“我是小孩儿,十七岁,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十八岁了,我图你什么啊特意骗你?”
图你年纪大图你...长得帅?
“行吧,”程烺说,“我记着你生日呢,二月十五是吧,比情人节晚一天,到时候我送你个礼物吧。”
蒋鸫听他语气平平,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问:“送什么?”
上床之前是挺困的,但是一躺上来就不困了,说白了还是别扭。这会听说还有生日礼物,忽然就期待起来,困意都消退不少。
“不知道,不是还有半个月么,我好好想想吧。”
“那行,你别提前告诉我是什么啊,到我生日那天再给我。”
程烺笑,“那你还问。”
蒋鸫闷笑两声,一只手从被窝里拿出来,在胸口拍了拍,说:“意思意思,里面这只小僵尸上蹿下跳左摇右摆东南西北的高兴呢。”
“你怎么...”程烺打了个哈欠,继续说,“你怎么这样啊,一点小孩儿样都没有,跟小馒头待一块那么久怎么没继承点可爱啊话多啊什么的,现在活像老头儿的兄弟。”
“张大爷啊。”他刚才听见了,张大爷的鸟死了,老头儿把自己养的一只八哥给了他。
“对,放你这就是蒋大爷,你又多了个小名儿。”
“少说点吧你,”蒋鸫的目光在程烺脸上逡巡片刻,收了回来,“顶不住了吧程大爷,快睡吧。”
程烺这会已经快被睡意淹没了,闻言哼了一声,强撑着道了句晚安后没过两秒就传出绵长的呼吸声。
蒋鸫也困,同样的“晚安”两个字在喉咙里磨了半天也没磨出来,后面也没必要磨了,他努力了好久也没法入睡,最后只好干瞪着眼烙烙饼,眼睛又酸又涩,眼泪都流了不知几回,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去。
早晨程烺从蒋鸫身上迈过去时他都没醒。
他端着洗漱杯蹲在水池边刷牙,漱口的时候看到老太太和老头儿俩人正从门外进来,一口水吐出去,说:“呀,遛弯回来了?”
“可不,早晨空气可好啦。”老太太穿着程烺给她买的羽绒服,走路走热了便将拉链解开,露出里面和老头儿同款的羽绒坎肩,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刚才路过村外那条河,我看着已经结冰啦,你和小明星下午可以去溜溜冰。”
老头儿也问:“馒头呢?”
程烺站起来,“睡觉呢,有点认床,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我一会儿叫他。”
老太太:“什么馒头呀,你们俩真烦人!”
蒋鸫掀开帘子出来时正好听见这句话。
即使醒了之后揉了揉眼睛也依旧睡眼惺忪,眼眶周围泛酸,很不舒服。
“我也觉得挺烦的,”他说,“还得怪我弟,他小名叫小馒头。”
“你还有弟弟呀?”老太太惊讶地问,“亲弟弟吗?怎么没带来?是不是跟你一样啊,小小明星。”
程烺已经就着凉水洗完了脸,因为懒得去屋里倒热水,脸和手都冻得发白,说话时都有点哆嗦:“你听这名也小小明星不了啊,你不是还会蒸开花馒头么,他弟就那样。”
老头儿颔首:“那是挺喜庆的,馒头,下次来带上小的啊,正好给我们俩玩玩。”
蒋鸫:“...”
总算知道程烺有时候特别能贫究竟是为什么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小,家有二老...这事儿就很难办。
蒋鸫洗完漱,原本准备帮着老太太一块布置早饭,刚要进厨房就被程烺叫住了。
“你会溜冰么?吃完饭我带你去溜冰吧。”
蒋鸫挑着一边眉毛,“去冰场?”
“不是,”程烺说,“村外边有条河,咱俩昨天还路过了呢,你记得么,就在毛巾厂后面。”
不记得,但是,“...去河上溜冰?”
“嗯。”
“冻得够厚么,不怕掉下去?”
程烺歪了歪头,笑了:“不会,我小时候经常去那边溜冰,老头儿站上去都没事儿,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吃过早饭后,老太太从自己屋的抽屉里拿出两幅手套,分给两人一人一副,嘴上叮嘱道:“去吧去吧,中午回来吃饭啊,别磕着碰着。小烺就算了,可别磕着小明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