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番外(14)
蒋鸫:“字典随便翻的。”
“那也太随便了,”程烺有点惊讶,“那要是翻到个鸟翻到个鸡怎么办?”
蒋鸟?蒋...噗。
程烺偏开头又笑了起来。
“你呢?”蒋鸫面不改色,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腿上的布料,“你叫程...”
程烺轻咳一声,正色下来,声音很清晰:“你好,我叫程烺,火良烺,明亮的意思。”
把“程大”憋了回去,蒋鸫噎了一下,飞快转头看向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很焦急似的,可最终还是闭了嘴。
不叫程大?
程烺发现他的脸有点怪异的红,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蒋鸫过了好久才说:“...是个繁体字?明朗,通朗?”
程烺颔首:“是这个意思。”
谁知蒋鸫像是来了兴趣,眸子亮了亮,问:“为什么要用这个字,用普通的不行吗?反正叫着都一样,寓意也差不多。”
“不一样,”程烺现在才有点相信他是学霸了,这种被人刨根问底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这个看着比较...就是你用手机打出这个字,如果你的字体是花体,那这个字肯定是正楷,看着很突兀。”
程烺越掰扯越觉得没意思,因为他原本也不知道老爸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烺字,小时候好多小朋友都是认识他才认得这个字的,也没人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因此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给蒋鸫解释了。
干脆终止话题,又绕了回去:“你呢,为什么叫蒋小鸟?”
蒋小鸟?还挺可爱。配上酷哥的表情...
他又确认了一遍:“鸫是一种鸟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话音刚落,程烺就有种被人冷冷地瞪了一眼的感觉,下意识转头看向蒋鸫,却见这人正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是鸟,”蒋鸫旁若无人道,“会飞的那种,叫得特别好听。”
程烺:“......”叫得特别好听?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父母对你期望很大,望子成龙...什么的。”
蒋鸫忽然开口,语气显得十分生硬:“不是,跟这个没关系。”
他神色有点怪,好像又回到了不久前的样子,程烺面对他忽然变得阴鸷的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了,只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是......”
“我...爸,”蒋鸫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变得更怪了,语气艰难地开口,“他喜欢鸟,他喜欢养鸟,我妈也喜欢,她喜欢拎着笼子遛鸟。”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程烺却总觉得他想要表达的好像远远不止这个意思,皱着眉头刚要开口询问,一抬眼就已经远远看到附中的大门了,遂闭了嘴,勾着嘴角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卡宴驶到附中门口,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学校门口十分清净,门卫依旧探出个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车,直到看见穿着一身校服的蒋鸫从车上下来才缩了回去。
蒋鸫下车时也十分利落,只说一句“走了”,就未再多说一句,已然恢复了平时的高冷酷哥模样,步伐慵懒且轻快,十分飒地晃进了校园。
程烺一直盯到蒋鸫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才收回视线。
冬季午后的阳光并未让人觉出温暖,但仍旧将路面打成淡黄色,卡宴平稳缓慢地滑了出去。
第10章
蒋鸫进宿舍时里面空无一人,汪鹏去网吧打游戏之前给他发了消息,没在挺正常,但许飞和陈正宇两个人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这会儿也不是上课时间,食堂也快关门了,他们能去哪儿?
蒋鸫站宿舍门口愣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他们去哪儿了还是纯粹发呆,手里攥着刚从门上拔下来的钥匙,钥匙前面有点尖,他攥得很用力,等察觉出疼来已经过了不知多久。
他低头摊开手心看了看,正好有个跟钥匙形状一模一样的红印,跟汪鹏不一样,他手心永远都是白的,没有血色,俩人放一块一比感觉就是红豆和大米。现在这个红印就躺在手上,看着特别突兀。
宿舍里很空,起床后四个床上面的床帘全都拉开了,蒋鸫一进宿舍就往许飞陈正宇床上扫了一眼,结果一目了然。
干什么去了呢。蒋鸫喃喃。
又愣了会,他往后一靠,后背将宿舍门顶上,发出咔哒一声。
这回连走廊里时不时的走动声都没了。
上午去上课之前陈正宇把窗户打开了,宿舍现在没有昨天吃的泡面的味,蓝色的窗帘随着窗外吹进的风飘动,一半窗帘已经被吹了出去搭在窗台上,留在屋里的那部分被风吹得鼓起来,要是窗台上此时蹲个人都发现不了。
蒋鸫皱了皱眉,走过去把窗帘拽进来,把窗户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宿舍就是完全的密闭空间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蒋鸫一个人在宿舍里傻站了会,总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明明屋里的空气很好,阳光也充足,可他就忽然感觉胸口上面压了块大石头,一只冷硬的手将心脏攥紧,双方同时施力,整个人就快要炸开。
“呼...呼呼...”没过多会,蒋鸫就开始喘起粗气。
他几乎站不稳,整个人趔趄着一步步后退,撞在自己床的木架子上才堪堪停住。好看的手指攥住胸口的布料,紧得指尖发白,那力度像是要将指甲按断,却还在收紧、收紧......
这是种濒死体验。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蒋鸫的呼吸才开始转好,粗粗的喘息声渐渐小了,抓在胸口的手也慢慢松开,整个人脱力,顺着木架往下滑。
坐在地上时,地板的凉意传到身上,令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攥着木架的另一只手蓦地紧了紧,指甲死死抠着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地上脏,校服是新换的,得起来...
起来...
起来!!
地上的人扶着木架,猛地站起来,速度很快,好像之前那副酸软身躯是错觉,突如其来的无力感也是错觉。
木架其实是上铺的梯子,脚踩的横木条很宽,上面贴着汪鹏买的脚垫,有点像糊墙缝的泡沫胶,踩上去很软,不凉也不硌脚。
蒋鸫靠着木架缓了两分钟,双脚互相磕碰脱了鞋,转身爬了上去,把床帘拉上,坐好后将脚底的被子往上拉,整个人往后一倒,脑袋正好放在枕头上,被子与胸口齐平。
蒋鸫不睡觉,只是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声不吭,眼睛一眨不眨。
附中规定宿舍不能挂床帘,有三个原因,怕藏外校的人、怕起火烧得更快以及怕里面的人死了没人知道。
别的宿舍不清楚,但蒋鸫他们宿舍从来不听学校叨逼叨,第一个挂上床帘的就是蒋鸫自己,按说都是小姑娘比较喜欢挂这种东西,一大老爷们挂这个显得娘里娘气的,用许飞的话说是“怎么啦还不让看了?你什么我没有?矫情什么呢?”,但是看到蒋鸫挂床帘挂了一个礼拜,每天一上床就把自己关里面,许飞张了张嘴,心道这是背着我们看片子呢吧,挺好,我也挂一个。
然后很莫名其妙的,最后发展成为201人手一个,一到晚上把帘子一拉,爱干什么干什么,看片打手.枪打游戏,没人管得着。
其实蒋鸫挂床帘还真不是为了搞.黄.色,就是觉得清净、安心。
以及安全。
他的窗帘是淡青色的,布料很薄,不遮光,连顶都没有,在一面是墙的情况下,就只是围着床的三面挂了两块布,睡觉的时候拉上,醒了之后打开,特别方便。
蒋鸫对床帘这东西特别依赖,或者换句话说,是对狭小的独属于自己的空间特别依赖,就这么几米见方的一小块地方,想看到什么都一目了然,目之所及都是自己熟悉的东西,所有东西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摆放,看着就特别踏实。
但他从不轻易承认自己缺乏安全感——反正也没人知道。
他就像个仓鼠,每天缩在一个小地方,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一处,腮边都是存下来的吃食,不用别人关注和关心,但凡有个人能投过来一道好奇的目光,都会被他冷冷的眼神吓跑。
蒋鸫往被子里滑了滑,被子推到下巴,他轻轻在上面蹭了蹭。
今天...回了家,看到了老妈。
掏出因为很久不用而被塞到书包最底下的钥匙,蒋鸫在门口站了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面无表情地将钥匙插进锁孔里,一切像是慢动作回放,银白的钥匙将锁孔转动,一圈过后,再转半圈,就能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