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眉心一拧:“他听得懂人话?”
刘国郁:“真的?”
两人同时问道。
“那是当然。安他成年很久了。”乔纳德涨红了脸,似乎对这个问题极度不满,“而且,他很聪明。”
“什么?成年人?”刘国郁惊呼道,“他哪一点像成年人?”
渝州错愕之下,想得却与刘国郁完全不同,他轻轻舔了舔嘴唇,玩味地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已经成年很久了?”
乔纳德抓了抓头发,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两人:“你们看,安的个头比别人大一圈。”
渝州:“……”
刘国郁:“……”
乔纳德极力想要忍住上翘的嘴角,那实在太不礼貌了,但坚持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两个是三岁的孩子吗?”
渝州&刘国郁:“……”
***
海中,浪声再起,银白色的细线从天边汹涌袭来,又是一个惊天巨浪,海中,那些孩子不惧反喜,他们高声呼喊着什么,一头扎进了巨浪中。
他们喝着甜甜的海水,吃着q弹的小球果。
在这期间,渝州用萧何愁给他准备的潜水服下海探查,海很深,越到底部越显浑浊,像是有油滴混在其中。海底依然光秃秃的,珊瑚,海藻,贝壳,鱼群一样没有。他回到海面透了口气,就向深海游去,游了很久,浑身气空力尽,还是没看见其余岛屿的影子,渝州没辙,只好原路返回。
刚上岸,刘国郁就迎了上来:“有发现吗?”
“没有,”渝州拿出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没有皮筏艇,光凭人力想要游出这片海,太难了。”
“哎。”刘国郁也泄气地躺倒在地。
渝州坐在了乔纳德身边,那有着两根呆毛的青年已经枕着空罐头沉沉睡去了,看着他孩子般的睡颜,渝州不由回忆起刚才的闲谈。
他问了很多,对方也答了很多,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收获。通过交流,他发现乔纳德的想法简单到匪夷所思,世界在他眼中总是那么理所应当,笑就是开心,哭就是难过,个头大就是成年,走路慢就是腿短。
更可怕的是,他毫不做作的坦然与信誓旦旦让渝州开始觉得他的想法很有道理。
“可怕可怕。”渝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说,这乔纳德说得是真心话吗?”刘国郁觉得乔纳德有所隐瞒,“总觉得有点……智障?他是不是装的?”
“嘘。”渝州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尖,“如果他是装的,那现在一定醒着。”
刘国郁识趣地闭上了嘴。
渝州看着乔纳德嘴角留下的涎水,突然想起了某个人,那人的脑瓜子似乎也挺简单的。
他在脑海中比较起两人谁更智障一些,嘴角也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想到谁了?”刘国郁问到。
“一个傻子。”
***
4个小时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远处的嬉闹声不减,诡异的场景变得温馨起来,渝州闲着无聊,像数星星一般开始一个一个数海里的“饺子”。
“他们可真能吃。”刘国郁道。
海中那些小鬼的脑袋肿了三四倍,活脱脱一个个吹涨了的气球,似乎用针轻轻一扎,就能爆出一团脓浆。
“唔,感觉海平面都下降了一层。”渝州摸了摸下巴。
海上,那些滚圆的孩子们似乎终于吃饱了,正朝着海岸飘来。
“我的天,终于结束了。4个小时啊,比猪都能吃。”刘国郁起身动了动麻木的双腿,“走吧,我们该回去了,离开这么久,牛阿姨他们该担心了。”
“嗯。”渝州点了点头,在刘国郁的帮扶下站起了身,同时也轻轻踢了踢睡在一边的乔纳德。
“嗯,结束了?”乔纳德眯着惺忪的睡眼,对渝州两人绽开一个迷迷糊糊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在到达最大弧度时却突然定格,如同一张滑稽的相片,紧接着便急速转化为了恐惧。
“日,出了。”他的牙齿咯咯打颤,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第64章 拯救乔纳德(九)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冲破万里黑暗,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世界镀上金边。
云霞奔流,赤焰万丈。
日出了。
没有黎明,没有破晓,没有任何前奏,如同舞台剧中白天与黑夜的切换,只需要一句轻飘飘的台词--天亮了。
于是,太阳便这样毫无征兆地在出现在了半空中。
渝州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茫晃瞎了眼,刺痛的眼球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快,快跑。太阳出来了!”耳畔响起乔纳德惊恐的高呼声,紧接着渝州就被人拉住了手,一股巨力传来,带着他的身体朝来时的方向狂奔。
渝州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只能下意识地跟着乔纳德的步调前行,耳畔是凌乱的脚步声和咿咿呀呀的尖叫声,他被人流的浪潮推得东倒西歪,有人踩着他的脚掌冲到了前方,有人则摔在了他的脚下,再也爬不起来,一切都被染上了恐慌的色彩。
渝州无法思考,他的理智被眼盲和混乱冲垮,像一叶随波逐流的浮萍,涌向了未知的前方。
然而,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脚底传来了轻微的,不可察觉的震动,紧接着这震动的幅度成指数倍数放大,短短几秒间地动山摇,渝州如同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踏身之处再无安定可言。
“快,快到了。”乔纳德的喘息声响起,手上的力度再次加大,渝州的手臂被拽得满是青痕,他看不见,不知前方是深渊巨壑,还是断壁残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所剩无几,他就像是一块机械手表,只能本能地摆动双腿,跟随着乔纳德的步调不停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渝州听见一声“到了”,接着就被推进了屋子内,屋子已经成30°角倾斜,他滚了几圈,鼻子重重砸在了半拱形的墙壁上,鼻骨断裂,鲜红的鼻血瞬间就染红了地面。
同时摔在他身边的还有刘国郁,他运气更差,砸到了后脑勺,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地震为什么要跑进屋内,外面不是更安全?”
重新回到黑暗中,渝州的眼睛终于恢复了视觉,他捂着鼻子,大声问乔纳德。
乔纳德此时正在和大门做着拉锯战,他的手抖得厉害,门又被地动震得有些变形,怎么也无法严丝合缝地关上。
“快,快,帮帮我,别让阳光照进来。”他焦急道。
渝州靠在墙角,几乎无法站立:“为什么?”
“恶魔,恶魔会顺着阳光爬进来!”
渝州:“可是……”
“你快别可是了,过来帮帮我,等太阳消失了我再和你细说。”
“好。”渝州扶着墙,在剧烈地震动中艰难爬到了乔纳德身边,替他托住了脱垂的门框。
乔纳德一用劲,大门终于关上了,他擦了擦汗水,虚脱般地躺倒在了墙角:“终于……等等,这是什么?”
一个1cm左右的光斑打在了乔纳德的腿上,他就像是被狙击枪的激光瞄准锁定一般,怪叫着缩成了一团,“这是什么!?”
“哦,这是屋顶上破了个洞。”渝州淡定道,“我刚才就想跟你说这事来着。”
“快,快把洞堵上。”乔纳德欲哭无泪,呆毛都蔫了。
然而在如此动荡的屋内想要站稳都很难,更别说是堵着房顶上的窟窿了。
“用这个将就下吧。”渝州拿出一件大衣,盖在了乔纳德的脑袋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
三件大衣,围成了一个相对密闭的黑暗空间,衣服上的粘液还没有干,散发着淡淡的腥骚味,顺着袖子滴落在几人的额头上。
地动愈发强烈,几乎要将人抛飞到天上。没有人说话,恐惧已经占领了声带,从喉间漏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将是惶惶不安的尖叫。
幸运的事,这里的房子质量不错,在这般强烈的震荡中都没有倒塌,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
渝州颠簸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在不足一平方米的黑暗中他小声问道:“恶魔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说他们会顺着阳光进来。”。
乔纳德拉了拉大衣,让自己缩得更像一颗虾仁,他哆哆嗦嗦道:“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它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