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祖宗(10)
曹静桦把一沓习题册最上面两本摔在一边,手指狠狠敲着讲桌:“你们两个,跟我讲讲,作业谁抄的谁?为什么答案一模一样!”
徐妍不禁吓,眼泪刷就掉下来,同桌的女生赶紧往她手里塞了卫生纸,徐妍接了攥在手心,也不敢擦。
周乾华一看哭了,这还了得,赶紧抢道:“曹老师,你别骂她,真不关她的事,是我昨天忘记写作业了,才偷偷拿徐妍作业抄的,她都交上去了,不知道又被我拿了下来,你别怪她,罚我一个就行。”
“真的?!”
“真的是。您看徐妍平时就是个好学生吧,胆子又小,怎么可能敢给人抄作业,老师您别吓她,看把人孩子吓得,都打嗝了。”
他这么一说,不止曹静桦,全班同学都转头看徐妍去了,就为瞧瞧到底有没有哭到打嗝。
齐刷刷的目光盯过来,这下不打嗝也要打嗝了。
时樾嘻嘻笑着趴桌上跟阮荇偷偷讲:“看见没,我儿子,知错就改,勇于承担,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我这个爸爸没白当,教育得好啊!”
男生的臭德行,永远都在想当对方的爸爸。
“抄作业你还有理了是吧!”
曹静桦抓起习题册就往他桌上砸过去:“徐妍你先坐下,周乾华,给我滚到办公室去,把今天的作业抄十遍,抄不完不准走!”
“没理,没理!”周乾华怂兮兮鼓着眼睛:“曹老师,马上上课了,化学课呢……”
“这会儿知道上课了?!”
“知道了,老师你放心,我下回再也不敢了,就是交白卷,我也绝对不抄!我保证!”
曹静桦一通火发了才缓一点儿,差点儿又被周乾华瓢嘴勾出来,幸好上课铃及时响起,化学老师抱着水杯笑眯眯走进来,曹静桦脾气再爆也不好霸占别家老师的课教训人。
“下午放学过来办公室找我,抄不完就别回去了!”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走远,满教室人都松了口气。
“吓死了,母老虎真可怕。”
“这就是更年期的女人,啧啧,恐怖。”
“这算啥,我妈比她还恐怖,吼起来我爸都不敢吱声,女人都有这个阶段,习惯就好。”
徐妍惊魂未定坐下,眼泪一时憋不住抽抽噎噎还在哭。
罪魁祸首远远看了一眼,撕下本子写了两行字,又找附近女生要了颗糖果包进去,跋山涉水从后面递过来,直到送到时樾这坎。
“包的什么东西?”
时樾手痒,不顾后头周乾华龇牙咧嘴威胁他的表情飞快拆开,看是颗草莓水果糖,一乐,撕了包装纸就塞进嘴里,气得周乾华头顶冒烟。
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
阮荇好气又好笑,推他一下。
时樾哎一声,回过头贱兮兮冲头发都要竖起来的周乾华呲了个牙,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费列罗原样又帮他包回去嘀嘀咕咕:“这个更贵吧,我还亏了呢,周幺儿,你可一定要记住爸爸的恩情!回头打游戏再不让着我,头都给你打飞!”
水果糖被换成巧克力,周乾华不闹了,看见纸团被递到哭哭啼啼的女孩儿手里,立起化学书挡住脸,一米九几的大男孩儿,脸红起来违和又可爱。
第9章
阮荇是在好几天之后的早晨又想起这事的。
彼时正是早自习,所有人都在哇啦哇啦地背古诗文,时樾全神贯注地弯腰盯着游戏界面,按技能的两只大拇指动得飞快,离得近点儿还能听见他噼里啪啦嘴里念念有词。
“绝了绝了,什么垃圾射手,豌豆射僵尸都比你伤害高!”
“打野,打野在干什么?给你爹采灵芝还是挖人参,打算在野区安家了是不是?”
“辅助你跟射手是连体婴儿吗,敢不敢别粘这么紧,扯都扯不开!”
阮荇正在小口小口吃着时樾给他买来的蟹黄包。
他不会玩游戏,不懂为什么一个人碎碎念能有这么多说的,但是听着不找边际的话从来嘴里鱼吐泡泡似的咕噜咕噜冒出来就觉得好有趣,支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
直到硕大的“失败”在一声爆炸后出来,时樾鼓着脸愤愤把手机扔回抽屉,也摸出一个蟹黄包塞进嘴里嚼了两口,脸上表情嫌弃得明显。
“啧,这个怎么不好吃啊!”
“不好吃吗?”阮荇说:“我觉得已经很好吃了。”
“比你那天买给我的差远了。”又咽下去一个,时樾砸吧砸吧嘴品了品,味道的确差得有点远。
“哎小海藻,要不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买的?我明天也去那家给你买,远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经常迟到。”
阮荇会舍得因为这种事情劳累他?
天塌下来也不可能。
“很远的,在你回家的另一个方向,只是我来学校顺路买方便,你要去就绕太远了。鞋架也不错,没那么差,我不挑食的。”
他说的是实话。“好吃”这个概念对他来说一直就挺奢侈的,都说饱暖思欲,那也要先饱暖无忧。
时樾在他脸上找不到一点不情愿的神色,知道他是真的觉得不错,心里就更不爽了。
明明是自己要给人家买早饭,结果买的还不如人给自己买的好吃,这怎么行,有损时哥的威名!
于是时樾也没心思玩游戏了,盘算着他家附近和上学路上还有哪家的早点铺子味道是不错的,明天一定到把场子找回来。
阮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认认真真吃完一盒蟹黄包,把垃圾扔了,才转头小心翼翼问出挂念了好几天的问题:“时樾,你很喜欢是吃巧克力吗?”
时樾想了想,模棱两可道:“一般吧,不喜欢也不讨厌。”
“那你还会随身带巧克力?”
时樾惊奇地睁大眼睛看他:“诶,神了,你怎么知道我会随身带巧克力?”
“那天,你自己拿出来了,我猜的。”阮荇小声解释道。
而且他还发现时樾抽屉里时不时就会有糖纸,之前不知道那是什么糖纸,知道那天看见他用巧克力换了纸团里的果糖,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巧克力糖纸。
“厉害啊兄弟,这都能被你猜中。”
时樾一乐,顺手就掏出一颗递给他:“我有点儿低血糖,挺久了,小时候大马路上晕过几回,摔得一脑壳包好久都不散,然后就有这习惯了,我揣的不是糖果,是安全感。”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颗,只是好奇心小小发作一下的阮荇顿时僵住了,满脑子都在飘着一句话:时樾送他巧克力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触感都集中在掌心那一团,不知道用什么力道握住才合适,一时间手指都不晓得该怎么动。
这颗会吃掉吗?可以吃掉吗?
可以,但是舍不得啊。
阮荇开始认真思索有什么方法能让它延长保质期,最好能保存一辈子,不知道做成标本行不行。
“那,也可以带别的糖,都是巧克力,我还以为是你喜欢吃……”
开口才发现舌头差点打结,不小心咬到一口,细细的痛感从舌尖传来,让他总算从一颗巧克力造出的糖衣炮弹里清醒了些。
“别的还要另外买,麻烦。”时樾随口道:“这个正好我家好多,全是别人送的,吃也吃不完,怎么了,你喜欢么?”
阮荇低头看着手心黄澄澄的巧克力,怀着一点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心思,点了点头:“嗯,挺喜欢的。”
“哎,真的啊!那你不早说!”
时樾高高兴兴直接又掏出一把全塞他抽屉:“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你带,反正也吃不完,每次等到保质期一到就要扔掉好多,浪费。你放心,我家的存货绝对够你吃到看见它就反胃!”
“……”
阮荇僵硬地看着满抽屉咕噜噜乱滚的费列罗,捏捏已然变得通红的耳朵尖,心想:看来也不用做成标本了。
……
时樾说话算话,不止每天换着花样给他买早饭,每天还要随着早饭往他抽屉里塞好多费列罗,什么口味都有。
阮荇一张嘴肯定吃不完,就只能往家里带。
可是巧克力跟糕点不同,他不想费力气跟他妈妈解释巧克力的由来,也舍不得把他送他的东西给别人,就找了个盒子装好偷偷藏起来。
吃完的糖纸也舍不得扔,小心翼翼折成一只只纸鹤放在书桌上排排站,每天做作业时就盯着这一串纸鹤发呆,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