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祖宗(22)
阮荇运动神经有限,被迫跟着他一路跑到食堂,爬楼梯时愣是抬不起腿了,被时樾半推半抱的上了二楼。
找了个空位坐在椅子上刚缓过来,时樾就拎着一袋子香喷喷的炸排骨嘭地放在桌上。
阮荇看着咋舌:“怎么买了这么多?”
“多吗?”时樾打开袋子一个个数了数:“一人一个,刚刚好,不多。”
什么一人一个?
没等阮荇问清楚什么意思,迟来的学生大军蜂拥而至,其中一群男生打打闹闹跑过来,见了时樾笑嘻嘻的参差不齐叫了声时哥万岁,然后自觉一人拿走一根排骨边啃边往打饭的窗口去。
周围好些因为交卷耽搁了时间没抢到排骨的人羡慕得眼睛都快粘上去了。
“还剩两根,正好。”
时樾喜滋滋拿出一个递给阮荇:“这个最大,我特意压在底下给你留的,你太瘦了,多吃点肉,养膘过冬。”
炸排骨真的香,拿在手里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钻。
以往阮荇也经常见别人吃,但是他从来没有买过,抢不到是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太贵,一根小小的排骨能抵得上他两顿午饭钱。
也不是吃不起,只是没必要。
现在两顿午饭被他拿在手里,阮荇鼻尖轻轻嗅了嗅,忽然觉得有些想法可以被小小推翻一下。
打饭时,阮荇有心想帮时樾一起刷了,卡还没递出去,就被时樾挡了下来。
“干什么啊小海藻,不把你时哥放在眼里?”
阮荇张嘴想说什么,时樾提前一步抬手放在他脑袋上使劲揉了两把,直到把人细软的发丝揉得乱七八糟,才露出一个恶劣又嘚瑟的笑。
“排骨请你吃,这顿饭也请你,告诉你啊,不准跟我客气,不然,不然……”
阮荇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等待他的下文。
小海藻长相出色,一双鹿眼更是出色中的出色,双眸总是水汪汪晶亮亮,眼尾微微往下,睫毛又长又卷,看着你的时候满眼只装着你的模样。
时樾被他这么看着看着,脑袋卡壳,自己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你别这么看着我,不然,不然……我都想亲你了。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时樾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连忙挪开脸对窗口里的阿姨点了几样菜,平复一下被搅浑的心思,才故作淡定接着道:“不然你就是不拿我当兄弟。”
阮荇对他一晌纠结无知无觉,低低哦了一声,额发贴在额头,乖巧又听话。
“时樾,你每次都会帮大家买吗?”
“差不多。”打好饭坐回位置上,时樾挑挑选选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全挑给阮荇:“能者多劳呗,谁让我交卷快。”
“明天也要买吗?”
“当然。”时樾说:“一个月就这两天食堂不嫌麻烦才搞,吃到就是排面。是不是特好吃?明天咱们再来买,唔……可以多买一些,你带回家当宵夜吃也行。”
阮荇抿着嘴角笑了:“那样会凉掉,变得不好吃。”
“这多简单,用微波炉弄热就好。”
“可是这样,酥皮就不脆了。”
“不会吧?”时樾皱起眉头,想了想,又有些不确定:“真的会?”
“会。”阮荇低头咽下一小块肉:“但是没有关系,不管脆不脆,都很好吃。”
只要是你买的,就都好吃,巧克力是,炸排骨是,就连感冒药,他也觉得带着甜味儿。
真是疯魔了。
阮荇计划得很好,现在已经是月底,餐馆的兼职今天就要发工资了,还有早上帮包子铺送货的工钱也会到账,明天中午吃了炸排骨,下午放学,他就跟餐馆请一天的假,然后请时樾一起去吃火锅。
他都心心念念好久了,他得满足他。
而且,他也是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再单独吃一顿饭。
只可惜变化永远在计划之外。
第二天考试,时樾没有出现。
上午一堂语文,下午一堂理综,阮荇面前的座位都是空的。
监考老师对他的缺考没有表现出惊讶,显然是已经提前被打过招呼,试卷照常发在他桌上,考试快要结束时才会过来帮他填写一下考生信息,然后原样收上去。
也就是说,半期考试,一共六科,时樾交了四科白卷。
阮荇抱着期望和担忧一直撑到放学,也没有见到时樾的人影,更没有收到一条信息。
他担心他,想打电话问问为什么没有来考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手机窝在手里几经犹豫还是不敢,怕他在忙,自己一个电话过去会打扰到他。
于是,打电话改成了发信息。
一连好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没能得到回复。
火锅吃不成了,阮荇删掉了向餐馆请假的信息,照旧胡乱吃了些东西就蹬上自行车赶过去打工,只是今天挂念着事情,控制不住时不时的就要摸出手机看一眼,工作效率降低了大半。
心神不定了一晚上,直到十点刚过,阮荇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时,终于接到了来自失踪人口的电话。
“一打开手机就被你刷屏了,小海藻,这么关心我啊?”
时樾轻快的语调从听筒里传出,阮荇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有了着落。
还好,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切正常。
悄悄呼出一口气,半挎着书包快步从后门走进小巷子,四下无人,除了他的脚步声,万籁俱寂。
“嗯。”他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心思:“你没有来上课,也没有回消息,我,我以为你出事了,很担心你。”
“太小看你时哥了吧?”时樾那股子欠揍的调调落在阮荇耳朵里都是无比可爱:“我能出什么事,就是今天急匆匆回了趟老家忙了一整天没来得及看手机,也忘记跟你打一声招呼了,对不起啊。”
对方那头也很安静,听不见任何杂音。
这样单纯安静的对话让阮荇觉得很舒服,很喜欢,好像他们两个之间终于建立起了一个世界,一个秘密基地,除了他们,谁也进不来。
“没关系。”他轻声说:“你没事就好,只是考试……”
时樾显然没把这次的成绩放在心上:“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可惜,我四科零蛋,下回咱俩肯定没法在一个考场了。”
阮荇将手机贴得耳朵很近,心上人的声音近在耳边,真的很难让人不心情愉悦。
勾起嘴角无声笑了笑:“大学霸沦落倒数考场,到时候肯定很多想跟你合影留念,看呀,我也是和堂堂“希望之光”在一个考场呆过的人了。”
“嘿!”时樾一瞬间抬高音量,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压住嗓子放低嗓门:“行啊小海藻,都敢开我的玩笑了,信不信等我回了学校就收拾你?”
“信,你想怎么收拾?”
“先,揪着揍一顿?”
“好。”阮荇乖乖顺着他的话应下。
这么听话反而让“行凶者”不好意思了:“好什么啊好,你就是仗着我舍不得揍你,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叫恃宠而骄,要不得,得改。”
恃宠而骄……
阮荇一愣,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来回咀嚼了几遍,眼中笑意越来越浓郁,脸也跟着渐渐发烫。
“不改不行吗?”仗着时樾看不见,他用冰凉的手捂着脸颊,把半辈子的胆子都用上了。
“啊?”
阮荇脸更烫了,声音有些嗫嚅,却还是梗着脖子把话重复一遍:“你说的,恃宠而骄,我不想改……可以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久到阮荇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挂断了电话,正想看一眼,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直把阮荇笑得脖子都红了个透。
“我只是开个……”
“好啊!”时樾开口打断他,朗声道:“你是祖宗,不想改就不改呗,反正你这么乖的一个小朋友,我还是娇惯得起的!”
这次,沉默的人换了一个。
最后,道一句晚安,然后兵荒马乱挂掉电话。
Y县医院住院部走廊,时樾听着电话里嘟嘟几声忙音,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
哎,先开玩笑的是他,不禁逗的也是他,嘶,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把玩着手机迈步回到身后病房,床上坐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正在慢吞吞剥橙子,见他进来,笑眯眯冲他抬抬手:“很甜呀,小樾要不要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