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小太阳(45)
齐予很爱干净,所以他的衣服都很整洁,按理来说是看不出来的,但或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阎昊还是能够看出不一样的地方来。
“行。”阎昊说,“那你先到车上去等我?我也回去换一套。”
齐予:“???”
这是过年还是过节?又不是穿新衣服,还带跟风的?
想是这么想,齐予还是先上车了。
阎昊折回房间里,却没有换衣服,而是直接进浴室,找到齐予泡在盆里的校服,伸手轻轻翻了一下,就看到了洁白背心上纵横交错的血痕。
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出现这样的血迹早就在阎昊的预料之中。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才离家出走的?
阎昊忽然怀疑起了齐予在背包里带着干净校服和医用品的真实目的。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阎昊仍旧不动声色地陪在齐予身边,看齐予帮同学解题,看齐予认真做笔记,看齐予专心听课。
直到中午放学。
“咦?”白之瑜似乎发现了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哈尼,你这是被蚊子给咬了?”
“蚊子?”齐予看不见,仰起脖子问阎昊:“我脖子怎么了?”
阎昊才发现齐予的脖子上有许多淡淡的红痕,看起来就像是被蚊子咬了,更像是……被人用嘴轻轻吸出来的小草莓。
阎·始作俑者·昊干咳了一声,“没什么,回去擦点儿药就没事了。”
齐予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等会去吃点什么?”白之瑜问。
“我还不饿。”齐予说,“我想睡会儿,你们先去吃吧。”
“要给你带一份回来吗?”白之瑜问。
“不用了。”齐予说。
阎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离家出走的第一天,齐予破天荒的在不是周一的日子,上到了天台。
只不过在走上天台之前,齐予还有意无意地到崇德楼附近走了一圈,遇见了陈凌云,并跟陈凌云打了声招呼。
陈凌云笑着和齐予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才离开去食堂吃饭。
齐予却笑不出来。
一整晚加一上午,齐盛天都没有发现他离开了家。
所以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难道他在那个家里的意义,就是为了挨打吗?
齐予想不明白,也没有人过来给他一个答案。
“喝吗?”
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阎昊递给他一杯奶茶。
“谢谢。”齐予接过来喝了一口。
奶茶和着珍珠被吸入嘴里,Q弹Q弹的。
“心情不好?”阎昊问。
他没有跟白之瑜他们一起出去吃饭,而是到校门口买了两杯奶茶折回来,陪他的小朋友。
“稍微有点。”齐予说。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齐予已经不会再对阎昊隐瞒自己的真实情绪了。
道路两旁的绿树成荫,操场上的学生们勾肩搭背,嬉闹着走出校门,在阳光下映射出一个个活力的背影。
“我看过你放在浴室里的校服了。”阎昊忽然开口。
“我知道。”齐予却没有感到多意外。
毕竟跟风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发生在阎昊的身上。
阎昊看着齐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爸他……是不是……?”
“嗯。”齐予应了。
家暴。
这件任谁都觉得绝对不会发生在品学兼优的齐予身上的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阎昊又问。
“因为我害死了我妈。”齐予的语气平静无波。
阎昊却没了声响。
死亡是个忌讳,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是能让人轻松追问下去的事情。
齐予又喝了一口奶茶,才缓缓道:“我妈天生体弱,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丢了命,偏偏月子也没坐好,就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从小到大,我家里都弥漫着一股中药味儿,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顿山珍海味为我妈补身体。可是直到去世,我妈也没能独立下过一次床。”
阎昊默默听着,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阿姨离开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怀上我,我妈或许就不会去世。”齐予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我爸一直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小时候的齐予不明白是非因果,无条件信任父母的话,齐盛天说是他的错,他就以为真的是自己的错。所以他从来没有像阎昊或者程晓云一样拥有过叛逆期,他的叛逆期都是在懊悔和痛苦中度过的,为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感到可悲。
“他在骗你。”阎昊轻轻地把齐予抱在怀里,“你没错,你一点错都没有。”
齐予把头埋在阎昊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可我妈确实是因为我才去世的。”
直到现在他明白了是非因果,长期以来深种在体内的罪恶之果却早已生根发芽,拔不出来也铲除不掉,时时刻刻都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就算阿姨生出来的孩子不是你而是别人,结果也依旧不会改变。”阎昊说,“算账要追根溯源,你爸对你做的事,叫颠倒黑白。”
他本来想说叫贼喊捉贼,碍于齐盛天到底是齐予的父亲,最后还是改了口。
齐予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意味地笑道:“如果我这么对他说,可能就活不到明天了。”
阎昊愣了下。
他不知道齐盛天到底是有多狠,才能让齐予说出这么绝望的话来。
但是有一个直观的事情可以让阎昊了解。
“你是不是该换药了?”阎昊忽然问。
他的手里还拿着齐予的书包。
齐予看了他一眼,“你是说现在?”
“没错。现在。”阎昊说。
齐予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一声,当着阎昊的面脱下上衣,一层一层地解开纱布,露出里面斑驳的血痕。
阎昊的目光落在齐予的后背上,忍不住心里一紧。
他原本以为齐予的背心底下包裹着的是少年人劲瘦的身躯,没想到劲瘦是劲瘦,还有遍布劲瘦身躯的伤痕。
旧伤和新伤,伤上加伤,几乎找不到一处没有淤青的肌肤。
最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么重的手,竟然会是齐予的爸爸下的。
阎昊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怎么是滋味,甚至可以说是如拍打巨石的浪花一样久久平静不下来。
“你出去帮我望个风?”齐予指了指天台的门。
“……我帮你上药吧。”阎昊把天台的门关上,顺手落了锁,“虽然会有点痛,但总比你自己来更好。”
齐予想说他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但阎昊眼里的心疼还是让他住了嘴,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学着齐予第一次帮自己上药时的手法,阎昊一边吹一边上药,还不忘问齐予:“疼吗?”
“不疼。”齐予忍不住有些想笑。
阎昊不仅手法轻,就连出口询问的声音也轻,就像生怕说话太大声也会弄疼他一样。
阎昊松了口气,一层一层包裹纱布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穿背心也是为了遮身上的伤?”
“嗯。”齐予说。
齐予在书包里放干净校服和医用品的习惯是从小学开始的,起初是为了防止被打,后来也是为了防止被打,只不过防止的对象从嫉妒他成绩好的同学变成了憎恨他害死了文雨的齐盛天。
阎昊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揪着一样的疼。
第39章 偷亲
夏季运动会开幕在即,同学们都在忙着训练自己的项目,倒是报了一千二百米长跑的阎昊和齐予不慌不忙,还趁着教室里没几个人的时候尽情补课。
阎昊身为前校霸,打架跑路都是一级溜,至于齐予,虽然跑路不溜,但是让他带着那满身的伤跑步,肯定也是不可能的。阎昊生怕会撕裂恶化,无论怎么说也不肯放他去操场,还以补课为理由困住了齐予。
“这是我给你做的地理笔记。”齐予把一个厚厚的小本子递给阎昊。
这已经是阎昊收到的第二本笔记本了,里面的内容依旧事无巨细,通俗易通。
阎昊很感动,却还是提出了意见,“要不以后不写了,直接教我?”
他怕齐予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做笔记上面,别到时候他的成绩上来了,齐予却被影响到下降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教是要教的,写也是要写的。”齐予说,“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多写几遍也能巩固我自己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