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仁紧紧闭着嘴。
“嘉仁,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认错。你用强迫手段把何远占为己有,这件事情给他的伤害多大你不知道吗?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怎么就卑鄙了!”张嘉仁也怒了,“他害得晓薇自杀总没错吧!我愿意尽弃前嫌和他好,已经很宽宏大量了!至于你说的强迫手段,把一个直男掰弯我能不用点手段吗?他就没得到乐趣吗?你知道他在床上叫得多响吗?你知道他有多爽吗?我只是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喜欢我!只不过一开始不能接受我是个男人而已!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情投意合要在一起一辈子了!干嘛非要计较过去的事情!”
“你这是狡辩!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坦然接受,怎么会隔了这么久,回想起当时情景时还会那么痛苦!如果真像你说的你们情投意合,他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你妹妹,去看她妈妈都要瞒着你!”
张嘉仁一怔:“他是去看那个女人?”
“对!虽然他现在没办法完整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我大概能拼凑出来。张嘉仁,他还爱着晓薇,他根本不是同性恋,你不能这样!”
“我以前也不是!”张嘉仁霍然站起,身下的椅子向后冲出,重重撞在背后的墙上,“但不妨碍现在是。”他咬着牙,“何远也一样。所有事实都在告诉我,他现在爱的就是我,一个男人!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没关系,只要以后是,我们就可以很幸福!你说的话恰恰证实了我的猜测,还让他感觉痛苦的不是我!是晓薇!我会让彻底忘记过去所有!我可以做到!”
他重重地吐气:“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我得不到,就算是他们!后来不也是任由我拿捏?这么多年,什么人我没见过?什么样的美人我弄不到手?可我现在只在乎他一个,我是真的喜欢他,小寒,我爱他,真心实意想和他过一辈子,我会对他好,特别特别好,为了他,真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刘耀寒几乎是怜悯地看他:“可是何远,他希望得到你的爱吗?”
张嘉仁斩钉截铁地回答:“希望!虽然你瞧不起我用些手段,但是我已经让他爱上我了。小寒,相信我,他真的爱我,他现在有车、有钱、有大把自由的时间,也有些人脉,他完全可以逃走!但他没有!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他唯一能回忆起的电话号码,是我的!我们真的是相爱的,我离不开他,他也一样离不开我。”他看着刘耀寒满脸失望的神色,高高扬起头,“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让你看看何远的心。”说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速度飞快,刘耀寒一直追到急诊室门口才追上,张嘉仁已经一把拉开急诊室大门,不顾值班护士的拦阻,直闯进去,在角落一扇单独的隔断屏风后面找到了何远。
这一番动静好像惊醒了何远,他呻吟一声微微睁开眼。
刘耀寒铁青着脸拉上病床周围的帘子,低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张嘉仁根本没理他,站到病床边弯下腰,盯着何远:“何远,告诉我,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和我走。”
何远茫然地看着他。
张嘉仁轻柔地将何远额头上的乱发拂开,捧着他的脸低声重复了一遍:“何远,宝贝,你要离开我,就留在这里,要是爱我,就和我走,你来选。”
何远看看刘耀寒,刘耀寒的目光中充满恳求。再看看面前的张嘉仁,平静的外表下已经隐隐有些疯狂。
何远蹙着眉闭上眼,把脸埋进张嘉仁的手心。
张嘉仁用胜利的眼神望了一眼刘耀寒,抱起何远大步出门而去。
刘耀寒目送两人的背影,绝望地意识到,从今日起,这状若亲密的两个人已是不死不休。
再也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
第64章
张嘉仁带着何远一路返回他自己的家,车刚开进院子,就看到老刘正在地库门口等着他。他蹙起眉:“你来这干嘛。”
老刘紧张地搓手:“少爷,太太让我把您的车开走,刚才,您有几次违章,得赶紧处理,我怕在外头等您被别家的摄像头拍下来,这才大着胆子进到里头等。”
张嘉仁脸色稍霁:“嗯,刚才我有点着急。” 他转身把何远抱下车,感觉到何远的瑟缩,赶紧用外套兜头裹住,吩咐老刘:“钥匙在车上,你们弄干净点。”
老刘答应一声,没敢看张嘉仁怀里是什么人,赶紧开车走了。
张嘉仁低头亲了亲何远的头发,轻声说:“别怕,走了,现在只有咱们两个。”
何远轻轻嗯了一声。
他抱着何远一路走进卧室放在床上,伸手去解何远衣服上的扣子,要帮他换睡衣。
何远握住他的手:“头晕。”
张嘉仁耐心地掰开他的手指:“我会很轻,换上睡衣舒服一点。你闭着眼,一会就好。”
何远依言闭上眼,张嘉仁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叹口气,解扣子的手滑到何远的胸口,按着他低头吻了一会,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埋怨,一点点心疼:“傻瓜,我爱你,你记住,我爱你,圣诞节那天说的话就是我的真心话,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乎了,你也把那些全忘了,只要以后我们在一起,我会爱你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我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的吻辗转流连,把何远的双唇从苍白染到嫣红,“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受伤,我会护着你,只要你爱我。宝贝,何远,我爱你……我爱你……”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五指收紧,把何远胸前的衣服抓得皱成一团,“何远,你爱我吗?我想听你一句真心话,告诉我,你爱我吗?”
何远沉默很久很久,脸色苍白,嘴角却慢慢浮起一抹温柔的笑,他摸索着包住张嘉仁紧握的拳头,低声说了两个字:“印章。”
“印章?”
“抽屉里。”何远似乎没什么力气,简单地回答。
张嘉仁疑惑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在里面找到两方没有刻完的印章。
严格说,主体已经刻完了,只剩边款还没完成,其中一枚刻了一半,是一首诗。
“也曾风雪共白首,只恐独酌黄昏后,可有人间长聚日,坐看月下窗前柳。”
另一枚只打了底稿,墨痕宛然,只有六个字:定不负,相思意。
张嘉仁吊在喉咙处的心猛地落下,一直强撑着的镇定和自信彻底消失不见,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何远紧紧搂在怀里,胸口有什么东西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出口,他想大喊大叫,也想把怀里的人揉碎了吃下去,最后,却只是极轻极轻地在何远额头上吻了一吻:“我绝不会让你后悔。”
何远在他怀里安安稳稳躺着,双眼未开,只是浅浅一笑,轻轻嗯了一声。
看着这样的笑容,张嘉仁的心就像泡进蜂蜜罐子的酸梅,既酸,且甜,越来越柔软。他轻手轻脚帮何远换上睡衣,盖上被子,自己也钻进去搂住何远,头并头躺了下来。
何远身上有淡淡的消毒药水味道,脖子上还有上回弄出来的伤痕,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贴了好几块创可贴,手腕还缠着纱布,真是伤痕累累。他抚摸着何远的手,忍不住拿起来在嘴边轻轻一吻。
不能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何远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悠长,张嘉仁听着听着,困意渐渐上涌,他调整一下姿势,把脸贴在何远肩膀处,也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在静谧的夜仿佛一首安眠曲,何远慢慢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出神。
张嘉仁的手这样压在胸口,金属乳环异样的存在感分外明显。
魔鬼也有真爱吗?或许有。
不过他不想要。
他微微动了动,把张嘉仁的手往下挪了一点,随着他的动作,乳环和衣服相互摩擦,带来隐约的疼痛。只要这个东西存在一天,他就没办法忘掉张嘉仁带给他的耻辱。
一生所爱么?不,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是无论多少温情都抹不去的过去,是终生无法愈合的伤口,是他今生最大的梦魇。
没办法忘记,没办法原谅。
在地狱般的搏杀中,他终于也成为一个合格的魔鬼,终于学会妆点一张多情的面孔,欺骗他的仇人。
他的动作惊醒了快要睡着的张嘉仁,他支起上半身搂住何远,柔声问:“怎么?我吵醒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