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活过啊(4)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生的声音，急切又亲昵地催促顾楠：“老公，你怎么还不来啊。”

突然一声惊雷在脑中爆炸，江童怔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那个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往事如潮水般涌向江童，一幕一幕都恍如昨日。他记起那个少不更事的自己，记起那个花团锦簇的顾楠，还有……还有一个人。

顾楠的学长，他口中的白月光，简音。

第3章 往事如潮

时光飞逝而过，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

三年前，江童还是一个老师眼中不学好的问题少年。经常和他的死党周远一起混日子。上课睡觉、作业不写、考试不做，看起来脑袋瓜挺灵光但就是懒得学。班主任时时提点他，希望他成才，但江童和周远仍是一副千金难买我乐意的模样。

这日，江童和周远以及一些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庆生。本来不喜欢热闹的他被周远拖着过来，况且这次的寿星和他关系也不错，主角都诚恳地邀请他，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江童坐在沙发角落里，手里拿着一罐啤酒看朋友们发疯胡闹，突然视线一转，瞥见同样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黑色身影。正低着头看手机，手指修长迅速敲打键盘。

唱得正嗨的几个人兴许是喝多了，抱团往他那边倒。那人忽然抬起头推搡倒下的人，江童正好看清了他的脸。

确实很帅。江童抿了一口啤酒，心里暗暗想。

那人他不算陌生，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经常听到别人念叨他的名字。只是他从未见到本尊，今日一见，确实如旁人嘴里夸得天花乱坠的那样。几乎他认识的女生一提到他，就两眼放光，花痴得不行，还自称是那人的女友粉。

这位大名鼎鼎的女生收割机——顾楠，此刻正坐在他对面，已经放下手机，一脸嫌弃地拒绝递过来的话筒。

“看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了。”周远凑过来，在江童脸上狠狠掐了一下。

“疼。”江童揉着脸瞪他，“你知道顾楠吗？”

听到这个名字，周远愣了一下，点头应道：“知道啊，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没有，只是看见他也来了觉得好奇。”

“哦，他呀，和这位寿星大人是死党。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你感兴趣啊？不如我介绍给你？”

听到周远熟稔的语气，江童心中疑惑：“你认识？你怎么认识的？”

“害，也不算很熟，企鹅好友的关系，偶尔聊几句。喏，企鹅号，扫不扫？”

从不主动添加好友，就连别人的申请都要确认对方身份才同意的江童，那次居然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自那以后，江童私下遇见顾楠也会打招呼。这位只存在于他人口中和自己脑海中一个抽象名字的人，突然间就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可以和朋友一样聊天说话。

这种惊喜感，还是江童从身边女生的羡慕眼光中感受到的。

不知不觉，他也开始在意和顾楠相处时的感觉。不知不觉，他竟也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这个名字如烟花一样在脑中炸开。比如晚自习的时候，比如课间的时候，又或者入睡前。

奇怪，他这是单身久了？江童心里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喜欢也许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情愫。来得匆匆，如一场夏日暴雨，猛烈地冲刷江童的克制与理性。

一个月的挣扎，一个月脑袋中满满都是那个人。江童再也忍不住了，这天夜里，他打开企鹅，给周远发了一条消息：

——我跟你说件事，你别打我。

周远秒回：

——啥事？你有对象了？

——靠，你偷窥我吗？

——靠，还真是？！

——也不全是，我跟你说吧。我想和顾楠表白，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

——你怎么跟我一样？

——？？？？？？？？！！！！！！

——你说什么？

——害，谁不喜欢他，他长得那么帅。去吧，我没有勇气跟他说，你说吧。

——周远，我第一次庆幸最好的朋友是你。

——为啥？

——因为没有狗血的言情戏码，最好的朋友抢走喜欢的人。

——现在才知道我好，太晚了吧。行了，我要睡了，晚安。

有了好朋友的鼓励，江童鼓起勇气，点开另一个窗口，斟酌了好久才向顾楠发出了那条消息。

脑中幻想着顾楠接受以后，能和他牵手走过人群。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等了许久，江童最后等来的是顾楠的拒绝。

说不难过是假的。江童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堵着，难受得喘不上气。连打字都觉得自惭形秽，手指都在颤抖。

自那以后，江童每每见了顾楠都会躲得远远的。他不敢再和顾楠打招呼，他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如果感情说出口没有得到回应的话，他会主动退出那个人的视线。

对于真心相待的人，如果对方给的是一块冰，江童就会回敬一座冰川。只要察觉对方有一丝冷漠情绪，他就会自觉地退避三舍。

这就是江童，他总为自己缺乏安全感、压抑所有感情、不易亲近不易相信，不爱人不被爱的性格安上摩羯座的理由。

说出来就好了，也不强求什么。江童从来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躲避到毕业为止，原以为自己这份刚发芽就枯萎的感情无疾而终时，江童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他随手点开一看，愣了许久，短信这样写着：

——你没有看到我的企鹅消息吗？我要告诉你，是你赢了。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敢提起的名字，江童犹豫了许久，最后回复：

——我好像把你删了。

不是好像，是确定。自顾楠拒绝他以后，他就把顾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又有一条短信发过来：

——112367894，加我。

枯萎的小花在春日里苏醒，江童这一晚激动得无法入眠。躺在床上脑中不停地回想刚才的对话，如何的动人心弦，如何的难以置信。

顾楠问他对自己了解多少。

江童很诚实地回答，不了解。

顾楠的语气明显有些无奈，什么都不了解就可以随便说喜欢？

为什么不能？江童认真严肃地回他：

——不了解就不能喜欢吗？你知不知道有种喜欢叫一见钟情，我就是喜欢你啊，喜欢你长得帅，喜欢你对朋友好。我也很奇怪，明明我一直都很克制自己，但是遇见你之后就是忍不住想你。

若不是隔着屏幕，江童就能看见顾楠又气又笑的表情：

——我真是，你让我说什么好。

——听着，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博爱”的人。怎么说，矫情一点的话，我的感情受过创伤。曾经我一直颓靡消沉，直到遇见了学长。也是二校的，比我大一届。他很好，一直很照顾我。我将他当做我的信仰，可以说，他是我的白月光。

江童不知道该回复什么，这是他第一次走进顾楠的世界。他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在他眼里编织成一个个故事，向他毫不遮掩地展示顾楠的从前。

顾楠絮絮叨叨了许久他和学长的事，江童一头雾水，回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面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发来这样一句话：

——你赢了，我开始在意你了。

江童盯着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从惊讶到惊喜，他笑了许久，不断地问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

时针已经走到了12这个数字，明天还有早自习，顾楠最后发来一句话，却令江童兴奋了一整晚，最后盯着黑眼圈去了学校。

他说：

——晚安，明天见。

如此简单，却翻山越岭而来。

后来的每天，顾楠都在楼梯口等江童下课。江童是文科生，教室在第五层。顾楠是理科生，教室在第二层。中间第四层是周远的教室，偶尔他们仨一起吃饭。

一天晚上，周远突然问起江童，是不是和顾楠在一起了。

江童却犹豫了许久，他没谈过恋爱。这样就算在一起吗？他还以为要和电视剧小说上写的那样，有一方正式地说：“做我女朋友吧。”接着对方答应了，才算真正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