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野孩子+番外(5)
“你放—”
“是真的。不骗你,我发誓。”葵然把手指并着举在耳边,背书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我精神上有点问题,原因不知道,吃过一段时间的药,好处是情绪很稳定了,副作用是感觉变得有点儿迟钝,有时候不挨点痛都睡不着。养父母对我很好,但他们亲生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妹妹今年要升学考试了,鉴于我以前犯病带她出去让她差点被车撞,为了保险起见,把我们隔离了。”
葵然说完呼了口气,上总结陈词:“所以我暂时独居在外面,明白了吗?”
好像被强迫给小朋友念故事书的中学生,葵然的语速有些赶,巴不得快点说完算数,而他的目的也顺利达到,信息量太大,肆意根本不知道先从哪问起。
两个人直挺挺立在屋里,半晌,肆意选择转身翻箱倒柜,拿了瓶药膏出来。
而后他把葵然拖到床上,摁着坐下,说:“我打架老用这个,好得快。”
葵然不喜欢药味环绕,身子刚有咧开的趋势,被压住肩膀,浴巾扯下去大半。
新的淤青又冒了出来,肆意气不打一处来,想发火又不得法,酸涩的痛感从心底泛上来,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跟这人在一起的感觉很奇怪,第一次见面,却好像认识了很久。
挖了一块药膏,在葵然的皮肤上揉开,感受到面前人偏低的体温,把被子拉上来裹住他的下半身。
“…别瞎搞了,你他妈的。”
声音酸的冒泡,不知道在替谁委屈。
葵然的身体跟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摇晃,悉心感受着皮肤纹理的缠绕,笑着说:“肆意,你是左撇子,我也是。”
“…知道。”肆意想到教室里的笔迹,说:“看见你课本儿了。”
“嗯。我高三,你为什么才高一?”
“…你他妈的…”肆意在他后脑勺敲一下,没好气道:“第一次打架,处分,第二次不及格科目太多,行了吗?”
肆意说完,又模仿着葵然刚刚的样子,干巴巴的问:“明白了吗?”
“明白了。”葵然笑着缩了缩脑袋,说:“以后别打架了。”
肆意原本想说“你不讨生活你不懂”,又突然真不想让他懂,便默不作声的绕开,说:“以后别折腾自己,不然抽你。”
“好啊。”
葵然吞咽了唾液,眼泪安安静静落下来,又像是从前那样,让人察觉不出任何端倪。
他说:“那你…别推开我,不管发生什么。”
肆意还没说话,葵然抬手抹一把脸,突然扭头,指尖钉着肆意的眉间,认认真真地宣告:“两点确定一条直线。”
肆意愣住,葵然干脆转过身,白皙单薄的胸膛坦在他面前,拖着他一股药味儿的手顶住自己的喉间。
葵然微微昂首,让喉结的轮廓更加分明,阴影褪去,光线倾斜,葵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上近乎茫然的双眼。
“从现在起,你去哪里,都会被我找到的。”
心脏猝不及防迎来风暴,耳边好像响起夏夜的雷鸣,肆意不知道,毫无预警的汹涌,到底是因为这枚长在命脉的朱砂,还是为他的主权宣告,又或者——
“睡觉!”
他扯过衣服手忙脚乱地给葵然套上,自己钻进被子,贴紧了墙壁。
第5章
(一)
葵然难得整夜只醒了一次,所以被肆意晃醒的时候,起得不情不愿。
窗外什么也看不清,看起来比上课的时候更早。
肆意已经穿好衣服,把葵然的东西抱过来丢在床上,说:“走。”
葵然揉了揉眼睛,问:“…干嘛?”
“去吉岗,送周姨转院,再送你去学校。”
葵然空了一瞬,没动。
“···我已经没有学可以上了。”他语气很淡,对面前的衣物视若无睹:“你去找的那个人,发现我精神有点问题告诉了老师,老师怕我影响其他同学,让我先在家休息。”
屋里很暗,肆意微微低头,额前的发丝在眼前蒙了层阴影。他顿了顿,走近了把葵然的衣服抖开,说:“那是他理亏,你爸妈应该去学校理论。”
葵然仍是很冷静的陈述:“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那是他们的义务!”肆意说:“你不是没监护人的野孩子,我也不能天天在家呆着,今天的事儿结了,我就得回学校宿舍,家里平时没有人。”
葵然一时语塞,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坚持让自己离开,只倔强地摇头。
“那你爱呆多久呆多久吧,我不管了。”
肆意转身离开,葵然在门锁传来叩响的刹那开始无法抑制的心慌,像被家里人突然扔在大马路的小孩,手脚无处安放地抠起来,在冰冷的房间里渗出一层薄汗。
汽车的发动声在窗外响起,老旧的车子经历了一个冬夜的冰冻启动得一波三折,葵然嗓子发干,颤抖着推开窗户,对着冷冽的空气练习发声似的咳了几声,掐着自己喊出来。
“肆意!我跟你走。”
车声骤停,葵然几下扒了自己,手忙脚乱套上衣裤,脸也没洗就冲了出去。
(二)
楼下停了两辆车,四座家用里坐着周燕涟和要转院的周芳芳,肆意待葵然上了小皮卡,丢给他一条充电线。
“周姨的,充完给我。”
葵然默默接过来,等肆意发动皮卡,跟着前方的车子上路。
肆意在开了没多久就点了烟叼着,葵然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两个手举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盯着,直到上面出现了熟悉的苹果开机画面,才开口说:“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肆意顿了顿,吐一口烟圈,沉着脸好一会儿,才摸出手机扔到旁边。
说:“没密码。”
葵然总算扯出点儿笑来,把肆意的联系方式跟自己的换了个遍,除了肆意根本没下载的微博,其余的都拥有了。
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还给肆意,提起想了半天的问题:“我可以替你把钱还掉,但你得让我周末来找你。”
“不用。”肆意扭头望他一眼,口气很硬:“一个月就够了,我自己还。”
葵然盯着他,说:“你可算看了我一眼。”
“什么?”
“我说,你刚才说不用的时候,终于看了我一眼。”
“…”肆意把烟头探出窗外,说:“到吉岗之前别说话了。”
葵然显然不答应,坦荡道:“我惹你了吗?有什么你可以直接说的。”
肆意预感拦不住他的滔滔不绝,直接从自身动手,缄默不言。
抽烟对今天的肆意彻底失去了平定情绪的功效。他睡眠不算太好,所以对于深夜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正是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年纪,如果是别的男生,撞见深夜打飞机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对方是葵然,是深夜,钻进被窝里,像雏鸟抖动翅膀一般轻颤着抚慰自己,然后,把滚烫淋漓的液体,射了他一大腿的葵然。
肆意强压着内心的狂风巨浪,把装睡发挥到登峰造极。默默感受着葵然蹑手蹑脚的翻身、下床,用温水沾湿的毛巾一点一点清理了他腿上的痕迹,动作极轻。
整个后半夜,肆意再也无法合眼,结实的大腿上像是有火焰炙烤,无处安放。
直到身后传来深沉的呼吸,他才起床,去卫生间扔掉那条湿漉漉的毛巾,对着葵然的睡脸看了许久,硬生生挨到出发前。
······这太奇怪了。
(三)
老师没把话说死,只要葵然不再和小A对话,死气白咧赖在学校也不是不可以,但眼下葵然只想待在肆意身边。
肆意说自己顾不过来,让他回家。
葵然说:“是你家吗?我打车去也可以的。”
住院大厅人来人往,挂号的队伍排了老长。
肆意在人墙末尾深深吸一口气,说:“去上学,下课来找你。”
“真的吗?”
肆意说:“真的。”
语气短促而确定。
葵然眼睛亮了一瞬,说话的时候带了点儿炫耀。
“其实我成绩可好了。但是我会去的,你记得来找我。”
“这会儿没空送你了,去吧。”
肆意在葵然脑袋上摸了一把,像长辈诱骗孩子上学那样,轻轻推他一下。
葵然扭过头冲肆意皱了皱鼻子,离开的瞬间,表情沉得像一潭死水。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