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番外(4)
可是他真的很好看,挑着眉的样子很好看,穿很贵的毛衣的样子也很好看,他就是个很好看的人。
那么好看的唐安译,怎么就死得这么早呢。
我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只能缩着腿挤进衣柜里,坐在毛衣堆里闻着他的香水味发呆。
唐安译说得很对,我就是个不知上进的废物,考研准备了两个月就放弃了,好好的工作因为前半年的瓶颈期就辞职了,跟人开了一家店还总是赖在家里不去管管,他死了一年多了我还在每天想着他。
他活着的时候我整天骂他去死,等到他真的死了,我又疯疯癫癫地幻想着他还活着。
这真是不公平,凭什么总是我在想他。
我醒的很早,最近一年都是这样,虽然我也很想睡晚一点,但是生物钟已经习惯了。比起睡觉我有更想做的事,专家说每天早上醒来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我不知道这话真的假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专家跟他对着干,反正我是暂且信了。
每天起来喝一杯温水,然后打开电脑写东西。最初我是找个本子手写的,但唐安译总说我的字丑,确实丑,我也怕以后翻开看的时候自己都不认识了。
我记性不太好,很怕会把关于唐安译的记忆忘掉,事实上现在回想早几年的事已经让我有点力不从心了。从前的大多时间我只能记住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事,唐安译说我是个贪心的人,说得挺对,我每天醒来都在努力想想还有什么没记下来的。这样下去说不定等我六七十岁了打印下来就变成巨厚的一本书,然后我再戴着老花镜慢慢把故事再回忆一遍。
哎,实在不想讲这么苦情,每天保持适当的时间想念就好了,不能太便宜这个狗东西。他死了,我还得好好活着,我爸妈还等着我养老呢。
在家里闲着容易胡思乱想,我躺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出门去店里看看,不管怎么说生意还是要认真做的。
我一瘸一拐的下楼打了车,从家到店的路上会经过一个高中,我经常在等红灯的时候看路边穿着校服的学生。之前还跟唐安译说过要是我们高中就认识的话就好了,还能谈个纯情的校园恋爱,他瞥了一眼校门说我的成绩估计考不进来,然后我松开安全带扑过去打他一顿。
我靠在后座,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发呆。今天是周四,没到放学的时间,学校边上也就没有成群结队穿着校服的学生,毕竟重高的学生一般也不会三五扎堆的逃课或是翻墙,路上就只有牵着狗的大爷,骑车的外卖员,还有一个身材不错的男人。
嗯???
我赶紧摇下车窗,刚想把头探出去,司机师傅就一脚油门,直接把我拍在座位上,听到动静还喊:“小伙子干嘛呢,这天气就别开窗了,一会儿吹感冒了!”
我只好把车窗关起来,闷闷地应了声。
玩球了,这才一天,我怎么又出现幻觉了。
在店门口下车,季满这个孙子一看到我就嘲讽,连带着店里其他人也跟看活宝似的过来围观。
我坐在前台抬着下巴宣布:“腿好之前我就每天过来坐这儿了,把咱们店的财位镇住。”
几个人稀稀拉拉的鼓了掌就被季满遣散了,说别跟我一样不务正业。
“我怎么就不务正业了?”我质问他。
“你有本事就坐这,我都不要求你给店里帮忙,你就在这连坐三天,坚持得住我请你吃饭。”他一脸嫌弃。
“三天?少了点吧,十三天好了!”我说。能不能做到另说,气势得先做足了。
“行,溜一天班你就请所有人吃饭!”他指着我。
“请就请!”我瞪回去。
但坐着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无聊不说,坐久了还屁股麻。第二天我就忍不住往外跑了,季满生怕抓不住我,收着钱呢就朝我喊:“你跑哪去?!”
吓得顾客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买点饮料请大家喝!”我笑着摆摆手,赶紧蹦着出门。
“店里又不是没有,你少他妈找借口!”季满在后面喊。
我才不理他,春天啊,多好的季节,怎么能就被困在室内呢,要多多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才不亏。
听店里的人说北边那条街开了家新的咖啡厅,装修非常小资,咖啡和甜点味道也不错。我琢磨着可以买点回去贿赂一下店里的人,好歹下回季满嘲我的时候他们吃人手短,能帮我说两句。
走到店门口我才明白为什么说它小资,我操,实在是有些装逼了。
能想象吗,在五颜六色招牌的街上,有一家两层的外装全黑的店。除了一个金色的英文店名,其他居然全贴了黑色的砖。
这还是我呢,要是季满来了估计只会说一句:“店里的灯是太阳能的吗?”
我一个人在门口乐了好半天,刚进门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我不能理解的事太多了。为什么店里有饮料就不能到外面买其他的喝?为什么咖啡店外装要做成黑乎乎的?
为什么唐安译明明死了一年多了,这里却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第5章
这太荒谬了。
从前我都是在想到唐安译的时候才会出现看到他的幻觉,我是说至少得有一个契机吧。
比如我躺在他衣柜里枕着他的毛衣,比如我路过他以前的学校,比如旧街口的那家馄饨店,他到死也没去给我买馄饨回来。
可这就是发生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我一点也没想到他,他却出现了。
我在门口愣了太久,有个扎着双马尾的服务员走过来问我:“先生,有什么需要帮你的吗?”
我回过神,指着那个方向,小声问她:“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哪一位?”她似乎有些不解,“靠窗第二桌吗?”
“对,那个靠过道坐着的,穿着驼色毛衣,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手机,这会儿正在跟对面的人说话。”我压着声音。
“哦,怎么了?”她看着我,满脸疑惑。
“你看到他了吗,你看得到吗?我是说那个……”我急着想给她描述得再准确一些,却被她打断。
“靠窗第二桌正对面那侧坐在过道边上,穿着驼色毛衣黑裤子黑皮鞋,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手机,长得挺好看,正在跟同桌的人交流的那位?”她语速飞快地说。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哆嗦着嗓子确认:“你确定你看到他了?”
“我确定啊……”她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他,还有一起的那几位,每天都来喝下午茶。”
我控制着自己别晕过去,压抑着心底的亢奋,捏了一下她的辫子:“那你也是真的吧?”
“先生?”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像在看一个从医院逃出来的神经病。
我转身就走,拉开门大口呼吸了一会儿,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总不能是幻觉了吧!我再怎么能耐也不至于凭空虚构出一个这么大的店吧!
等我回过身才发现那个姑娘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手里还捏着手机,估计是怕我当街发疯,随时准备报警。
我调整好表情,走进门冲她感激地点点头:“不好意思,我有点低血压,刚刚差点看不清。”
“哦,是这样,”她也怪不好意思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那您现在还好吗?”
“好了好了,不能更好了!”我反客为主,引着她往店里走,“你们店有这么推荐品吗,都给我来一份吧,打包带走。”
她眼睛一亮,拿过一份菜单兴冲冲地给我介绍。我边含糊地应着,一边用余光去偷看唐安译。
操,他真的没死!
这个狗东西,我非得活剐了他,居然消失这么久。妈的,我都差点被关进医院了,他居然躲在外面跟人整天喝下午茶。
不错,很好,等着死吧,不揍死你我不姓张。
“先生?”双马尾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刚刚说的这些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连忙点头。
“好,那我帮您下单了!”她很热情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然后拿起扫码器,“请您出示一下付款码,谢谢!”
我掏出手机给她扫码,屏幕还没来得及换,她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好的,那您稍等一会儿,咖啡需要现做。”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