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番外(21)
车祸前我计划了很多,房子和装修,还有试着养一条狗,我做不到的事就让狗去帮我做,例如陪伴张朝尹,例如每天都逗他笑。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神经,明明想好好跟他说话的,为什么一开口就是那么冲的语气。我喜欢逗他玩,但总是没法逗他笑,他从来不觉得我的玩笑好笑,每次都气呼呼的骂人。
我比谁都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来只会让人失望,但偏偏又要装出一副无坚不摧、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我能抓住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对手里拥有的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
张朝尹说我要是有一天毁容了就活不下去了,没人会继续忍受我。我没有毁容,却可能会残废,这两个的后果大概也差不多。
没有人会继续包容我了,我不确定张朝尹会不会,但我不想他会。
我可以稍微幸苦一点活下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他附近开一家咖啡店,能打听到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得好就可以了。他没有必要为我缺陷的身体和缺陷的人格买单,这不公平。
但我还是高估自己了,我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听到他说要把我忘了继续好好过日子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崩盘了。很自私的想法,我爱他,所以接受不了他不再爱我。
我们俩其实挺像的,大概是同性相吸吧,我才会踏出主动的那一步。
他不会问我半夜出去接谁的电话,我也不会问他为什么口袋里总放着一把弹.簧刀。
他会责怪我的隐瞒,我也一样。
当我知道他把自己折腾出毛病之后突然很想笑,瘸子和疯子,是不是绝配?
有些话我不会告诉他,因为害怕他退缩,或者是意见相左。我的爱从来不是什么让人轻松的东西,它包括了太多被我赋予的矛盾,自卑和自负、软弱和无畏、执拗顽固和反复无常。甚至连我自己都嫌弃这份爱情,却要他通通接受,这怎么算都是一桩强买强卖的生意。
可当我差点死了一次,又把大部分记忆都忘光之后,我才掂量出孰轻孰重。既然这样,那就把别的选择全部删掉,只留下我们在一起,以后不管是接着吵架也好,互相嫌弃也好,委曲求全也好,就这么过下去吧。
他要是想逃跑,我会亲手割开他的脖颈,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在想象他的血的滋味了,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咬开他的皮肉,确认这个人还活着,还是我的。
你既然来了,就不准跑,我会给你我能给的一切,代价是你这辈子的爱情自由。
第26章 番外 唐安译视角2
张朝尹并不善于伪装,至少大多数情况下我都能识破,比如那天他吃着饭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是一副故作高兴的样子。
这么说好像有点夸张,因为能看出来他心情确实还不错,但至少推门进来后的一分钟内情绪不太稳定。
事后他没告诉我,我没有没追问,那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好的一天,不配被多余的事拖累。
因为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之前的我知不知道他的家庭关系。但好在有陶榆,虽然他名义上是我的老板,但实在胸无大志,整天打游戏也没玩出什么花样,这些话我当然不能当着面对他这么说,即使我知道说了他也不会生气。
比起吩咐别人,陶榆似乎更喜欢被吩咐,大概能从中获得一些满足,觉得自己也能做一些事。这是他的优点,对于我来说。
他帮我查到了张柏成的手机号和住址,甚至还有一份张朝尹父母死亡事故的说明。虽然是意外身亡,我却并不感到可惜,他们要是活到现在也是那种遭人厌的老东西,更何况从小也没怎么好好对张朝尹。
张柏成眼里除了钱大概就没有别的了,他想办法拿走了所有的遗产,张朝尹除了自己卡里的一些积蓄几乎什么也没分到,我猜这是他搬到另一座城市生活的重要原因。
不过张柏成以后的眼里不会只有钱了。
两个月后我碰上了一次出差的机会,正好就在张朝尹老家,平常我很厌恶出差,但那次多了点如愿以偿的快感。
其实我即使在叛逆期也不常打架,那对于一个三好学生来说有点出格,只是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去练拳,人的愤懑是需要发泄出来的,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所以诚恳地说,想去收拾张柏成不仅仅是因为张朝尹,还有我积了很久躁郁的原因在。
我也并不忌惮他知道我是谁,所以跟陶榆的朋友把他堵在路上,挥出第一拳的时候就自报家门:“我叫唐安译,平安的安,翻译的译,张朝尹的恋人,有事电联。”
“你疯了吗?我要报警!”他大呼小叫的,像只被扔进沸水里的活鸡。
“可以,只要你拿得出证据。”我确认了一遍手上缠着的绷带的结打紧了,倒不是仪式感,只是怕砸脸的时候沾上他的口水。
“变态,死基佬,你给我等着!”他只是这么重复地喊道。
毕竟是张朝尹的哥哥,我发了善心把他送到离医院五百米的街口,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以后有事打我电话,如果被我查到你跟张朝尹的通话记录,那就委屈你在医院多躺几个月了。”
本来想最后一天临行前去看一眼张朝尹爸妈,后来事赶事就给忘了,下了飞机給自家老头拨了个电话。
“爸,最近怎么样?”我问。
“还行,暂时死不了。”他没什么情绪,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我来看看你?”我试探着问了句。
“你一个人来?”他也问。
“你觉得几个人来比较好呢?听你的。”我没忍住笑了。
“随你吧,别在工作日来。”他最终只是说。
“那肯定啊,还得上班呢。”我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在挂断前快速补充了一句:“两个人来吧。”
老头子虽然还是不理解,好歹开始接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接受也得接受,我妈不在之后他想得更开了。对父母来说跨出这一步已经很值得感谢,平心而论,从小到大他虽然没怎么管过我但也没有缺我什么,按照我的逻辑来说他也算是一位好父亲。
经济独立之后我每个月给家里转账来慢慢偿还养育之恩,我知道一些更多的东西难以用金钱转换,但我给不了更多了,我仿佛天生缺了一根弦,对于情感的表达总是无法满足对方的要求,爱情如此,亲情亦是如此。等到顿悟过来,想要试着改变这种死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这话不是说年轻的时候就总是做错事,相反,时至今日我都不认为以前的自己有哪里不对,每个人的境遇不同,看着年龄那一栏的数字就以心智不成熟一言蔽之的行为太傻逼了。
我不怀念过往,也绝不会否认,正是从前的种种才塑造了现在的我,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现在的为人处事原则又会被全盘推翻,事实上我更偏向于认为这是一种无可避免的结果。
十几岁的时候专注着表演一个正常人,二十几岁的时候已经能驾轻就熟的在人群里穿梭,四十几岁的时候或许又会疲于应付生活,于是把粉饰的面具一把火点燃。
只是到了现在,在这个阶段,我想要以不那么尖锐的态度面对爱情亲情或是友情,虽然在寇苏那边可以暂时将这个问题放下,毕竟他跟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费太多心思。
但对于张朝尹,或者对于我爸,他们又是不同的了。被需要的感觉很奇妙,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意外之喜,它不算一份桎梏,更像是一门随机触发的体验课,而我的好胜心在此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能陪伴他们多久?常常在夜里惊醒的时候我会辗转反侧的思考,看着张朝尹熟睡的侧脸,他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可以想到那么远的未来的人。
在死亡到来之前,我必须保证自己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做到足够好。
回到家之后的周末是个不折不扣的阴天,风有点大,我开了纱窗让风吹进来,然后和张朝尹窝在床上看电影。
他不爱看这种慢节奏的文艺片,没多久就睡着了,脑袋耷拉着靠在我肩膀上,有一束柔软的头发触碰到脖子上裸.露的皮肤,让我有点心神不宁。
我低下头去看他,从这个角度看他还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