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琴叹了口气,“你说这个病也真不是时候,怎么就偏偏高考的时候摊上……”
江天已经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老江和王瑞琴调门有点高的开始争论,江天撑着身子艰难的坐起来,方才吃的止疼药有点作用了,不过医生说过布洛芬伤胃,吃多了也不好。
还好不是伤心,不然这颗心真的没有可伤的地方了。
“妈,我没事,考的挺好的,你和我爸别吵了,我是考完了压力太大了,你们别吵了。”
王瑞琴面红耳赤的瞪着老江,听见江天说考的挺好的时候,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天天你说真的?”
江天点点头。
王瑞琴心疼的看着他满脸苍白,“阑尾炎犯了吧,还疼吗?”
“没,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考完了这会就没事了。”
老江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不舒服就快去医院,别一天天墨迹着,这回也考完试了,过两天就去手术吧。”
“好。”
王瑞琴心疼的看着他:“那你好好休息吧,妈妈给你做饭去。”
父母离开之后,江天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木偶一样,抽了线被扔在角落里,他满脑子都是丁洋,也不知道这时候丁洋会在哪里,他定的花丁洋收到了没,丁陆有没有来接他下考场,别人家的宝贝都有家人接有鲜花,他不能亲自给自己的宝贝捧着花迎接他,至少给有个家人在他身边。
还有……他现在是不是也很难过。
江天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做起来像找点事情做,可是乍一高考完竟然什么事情都找不到,他整个高三除了学习就是丁洋,现在两者都抽离出去了,他竟然一瞬间有点迷茫。
他拿起手机来,各种社交软件上不断跳出来的数字,都是丁洋的信息。
电话、短信、QQ、微信,甚至邮箱都发了信息。
——天哥,你在哪啊?
——哥你别吓我,你这别闹着玩啊
——江天,你给我滚出来,你他妈几个意思
——江天,你立刻给我回电话
——班长,你去哪了
——哥你回我个电话好不好,至少让我知道你现在在哪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解释清楚
——你别不要我了啊
……
从询问到质问,从焦急到愤怒,从不知所措到无能为力。
没有人知道丁洋这短短几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
刚结束考试的时候,丁洋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看到人,突然意识到江天会不会是情绪太失落留在教室里一个人消化,可是当他冲到考场的时候,监考老师正好在锁门。
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丁洋想着或许江天提前上了大巴,跟着班级队伍一起上车的时候就看见实验的大巴车前景观树之间拉了一条显眼的红底白字横幅——丁洋金榜题名。
丁陆一身西装革履的站在那里,快三十度的天气他也不嫌热,手里还捧着一捧十分幼稚的棒棒糖花束。
不明所以的同学看见这么个大帅哥连连起哄,“洋哥,这谁啊?这么大排面?”
丁洋看着丁陆一时间五味杂陈,没好气的赶起哄的人,“去去去,这我哥。”
他三两步跑过去,丁陆收起手机,还是一张冷脸,“爸妈让我过来看看你,接你下考场,考得怎么样?”
丁洋不自在的抿了下嘴唇,这么多年没管过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让人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看了眼这又是横幅又是鲜花的土味温情,有点惊讶丁陆这种品味。
“这你买的?”
“不是,一个花店的店员看见我就塞给我了,八成是认错人了,我看是给你的就帮你收了。”
两个人是亲兄弟,长得本来就很像,认错也不奇怪。
丁洋一怔,突然想到什么,他接过棒棒糖花端详了两眼,棒棒糖的口味都是挑选过的,这么龟毛的事情只有那种一丝不苟的学霸才干得出来。
是江天!
丁洋四处望了眼,大巴上没有想要看到的人影,他开始不顾形象的焦急寻找,拦着人就问班长去哪了。
老安看着他一脸憋红的样还以为他是没考好受打击了,听见他是找人松了口气,“班长提前跟家长走了。”他看了眼丁洋身后的丁陆,“你家长来了,跟家长一起走也行。”
丁洋皱眉,江天什么也没跟他说就这么突然消失,总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他这一消失就不会再出现一样。
丁洋感觉心口一滞,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冲丁陆问道:“你开车来的?”
“是啊,怎么了?”
“车钥匙给我!”
“你要钥匙干嘛,你连驾照都没有。”
“让你给你就给!哪那么多废话!”
丁洋作势就要上来抢,丁陆拎着车钥匙扔给他,“你要是飙车进了局子,我不去捞你。”
“放心,进去了也用不着你捞。”
丁洋把花放在副驾驶,急不可待的发动了车往学校赶,他心中最坏的打算就是江天考试心情不佳一个人躲起来,但至少也得回学校收拾书和铺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行李。
趁着红灯,丁洋赶紧捞起手机给江天发信息,越等越焦急,越焦急越烦躁,然而无论丁洋怎么着急,发送多少条信息,电话也没人接,各个聊天软件都没有回复。
丁洋停好车,甩着大长腿就往宿舍跑,宿舍里其他同学的家长在帮忙收拾行李了,江天的床上已经空荡荡的了,他拦住张雷床位上正在捆行李长得跟张雷一样一脸喜相的中年男人。
“叔叔您好,请问这个床位的人呢,你们见过吗?”
张雷他爸看了眼眼前这个急的直喘粗气的青年,没搞明白情况,以为是学生找家长人多走散了,“你家长刚还在,收拾完了就走了,张……”
刚想问一下张雷回来没,人就急吼吼说了句谢谢跑了。
丁洋一边跑楼梯一边暗骂。
人就这么突然不见了,按照江天的脾气绝对不会一时兴起闹脾气,突然消失这种事情太怪异了。
没有任何前兆,甚至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下了宿舍楼,丁洋的手机响了,是江天的短信:
——分手吧
“翁”的一声,丁洋只感觉自己的世界炸了一样,这什么意思,江天他这是什么意思?
丁洋站在学校的小广场上茫然的看着四周,方才还是冲上楼的姿态,一瞬间变得颓废无力,胸口突然闷得喘不上起来,他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在自己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眼泪已经砸到了地上。
好难受!
真的喘不过气来!
每吸进一口气,都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胸口涨的发痛,痛的人浑身冰冷。
丁洋不管不顾的冲上教学楼,路上遇到陆磊打招呼他连理都没理,跳着台阶冲上了四楼。
空了!
江天的座位空了!课本、书立都没了。
只剩下已经毫无用处的习题册,还有一个孤零零的糖盒,里面的几颗钻石糖已经被晒化了。
他到底去哪了?!
他这算什么?
扔下一捧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棒棒糖就消失不见了,连个屁都没放,一句“分手”就想把他丁洋甩个干净?!
那这一年的时光究竟算什么,他们一起疯狂热烈的日子算什么?
丁洋愤恨的咬着后槽牙,眼睛里的戾气恨不得立刻跟人打一架。
坐着大巴返回的同学在丁洋后几分钟纷纷回了教室,大家叫嚣着十几年寒窗苦读的解放,老安看着学生们的得意劲儿也没板着脸,叫了几位还要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同学给了几套练习题目,嘱咐了几句就拍拍屁股去开会了。
丁洋坐在江天的座位上,眼睛憋得通红,看着周围同学的嬉笑打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丁洋,你是在等班长吗?”
丁洋猛地抬头,正对上班里同学友善的眼神,他吃人一样的表情把女生吓得一愣,丁洋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和江天同一楼层考场。
“你知道班长在哪吗?”
女生吞了口口水,“班长考完试就走了,他说家长来接,拜托我跟老安说一声,然后就从考场西边的楼梯走了,现在应该在家吧。”
拜托别人请假,自己避开他从偏侧的楼梯离开,家长明明在学校却说在考场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