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无奈,“好好好,听你的,你先去热身,不然容易抽筋。”
“得嘞!”
五千米,十二圈半,磨磨蹭蹭得跑一个小时,一开始还有同学兴致勃勃的加加油,再往后就寥寥。
丁洋还差一圈半,江天还差两圈半。
江天脚有点抽筋了。
丁洋缓了缓脚步,江天感觉到丁洋想跟自己说什么,他忍着痛提速,长跑速度一旦被破坏,会严重影响成绩的。
丁洋:“你怎么了?”
江天:“没……没事儿,有点抽筋,你不用管我,再不快点就被超了。”
丁洋气,“超了就超了,你快停下别跑了。”
江天坚定道:“不行!”
两人磨蹭了小半圈,眼看着后来的都超过了丁洋。
丁洋说不动江天,他看了眼江天倔强的侧脸,因为长跑涨得通红,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大滴大滴的砸下来,校服T恤已经湿透了,紧贴着上身,肌肉线条很精致,但是还是瘦。
这种人,优秀惯了,从来把荣誉当亲爹一样!
丁洋咬牙,一把扯下贴在江天胸前的号码簿,紧紧攥在手里。
他高举着江天的号码簿,“我带你去终点。”
全场沸腾了!
“卧槽,丁洋疯了,还一圈多就开始冲刺!”张雷蹦着冲到赛道旁!
“丁洋,加油!”
“七班,加油!”
“丁洋,加油!”
丁洋攥着江天的号码簿,屏着最后一口气冲了过去!
几乎都能感觉到嗓子里的血腥味,天旋地转间,听见一边的体育老师喊:“快起来快起来,走一走,不能躺!”
丁洋撑着虚脱的手臂站起来,操场上还有许多没冲线依然在坚持的同学。
丁洋晃了晃眩晕的脑袋,小卷毛上全是汗,整张脸涨的通红,感觉脸都快盛不下自己的五官了,他跟老师报了下成绩,攥着号码簿小步往回跑。
江天还有小半圈,他尝试着提速冲刺,但是脚踝实在太疼了,最后只能小碎步一点点往终点挪,眼睁睁看着身边最后冲刺的同学一个个略过去。
江天低头跑着,渐渐感觉身边多了个人几乎同频率的跑,就听见丁洋还有些喘息的声音:“别急,终点快到了。”
两人就这么两人三足似的同步跑到终点。
张梦瑶拉着张雷、周宇文过来接功臣,丁洋把号码簿还给江天,江天看着自己的号码簿在丁洋手里都攥皱了,突然笑了,红口白牙,涨红了的脸上还挂着汗珠,蒸腾着热气,特别好看。
江天接过被丁洋汗水浸了一边的号码簿,“多谢。”
丁洋挑眉,“客气。”
张雷和周宇文要把江天扶去医务室,丁洋一把抢过人,蹲在江天面前,“上来!”
江天有点难为情,“不用,还没那么严重。”
丁洋把江天按在背上,“哪那么多废话,让你上来就上来!”
江天无奈,只得任由丁洋背着去医务室。
江天的脚踝有点肿,校医给开了点消肿喷雾,丁洋就坐在一边,红脸还没消,嗓子有点难受,时不时咳嗽两声。
丁洋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没跑第一,差了一点点……那个座位……”
江天抬起头来看着丁洋,银亮亮的眼睛里闪着光,八成是校医院里节能灯的反光,不过丁洋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有灵气的一双眼睛。
“不换了。”
丁洋激动地直接跳起来,笑意藏不住了,“Yes!”
第6章 假期
江天脚受伤了,丁洋主动承担起了骑车带江天回家的责任。
“老师放心,我绝对把班长完完整整送回家!”丁洋郑重的跟老安保证。
这可把江天惹笑了,“难不成你还把我分尸了扛回去啊。”
丁洋一本正经道:“那必然不行,犯法啊!”
老安懵逼,端着大茶缸抿了两口茶,“那你们两个还换座位吗?”
“不换!”
“不换!”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看着丁洋贴心的扶着江天的背影,老安感叹:“年轻真好啊……”
丁洋非要把江天送到家门口才算,江天拗不过他。
丁洋停好了小电驴,扶着江天一步一瘸的顺着土坡走。
上了土坡就是村子里正常的胡同,就是每一家都私盖一点儿东西,整个胡同里密密麻麻的不太好看。
丁洋吐槽道:“这路怎么这么难走啊。”
江天突然想起来丁洋的家原来是上海的,他爸爸是很成功的企业家,因为高考必须在户籍地他才回了J城,江天眼神暗了暗,“村里的路比不上城里的,土路不好走。”
丁洋个单细胞生物听不出话外之音,傻呵呵的说:“也还好,就是担心你再崴着。”
江天家没人,老江和王瑞琴都没下班,丁洋自己掏出来钥匙开门,道:“你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丁洋抓抓小卷毛,“我家里没什么人的,我爸妈也不在这边。”
江天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骨子里隐隐的自卑还是让他放弃了邀请丁洋进门。
如果开门之后里面是整齐的客厅、干净的卧室、桌子上摆着新鲜的水果,江天会毫不犹豫邀请丁洋进门休息一会儿的,可是现实却是凌乱的院子,脏兮兮的大狗、自己堆满了各种杂物的卧室。
丁洋有点失落的垂着脑袋,“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家了。”
“今天谢谢你了。”
随便呵一句痒,丁洋就能立刻开心起来,“也没多大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王瑞琴回家之后看了江天的脚,心疼了半天,老江骂骂咧咧说了半天什么“体育没用”“学习才是正事”“分分分,学生的根儿”这一类毒鸡汤,吃饱了饭喝了二两白酒骂骂咧咧披了个褂子去村里诊所给江天拿药。
十月一国庆法定节节日是三天,学生都是“自愿”提前结束假期回学校自习的。
一号晚上江天收拾好了行李,拿出手机看了两集TED的演讲,突然来了QQ电话。
——是丁洋。
“喂?”
没人应。
江天疑惑的拿起手机检查了一遍,确实是接通的状态。
“喂,丁洋,你在听吗?”
“咳咳……嗯。”
很浓重的烟嗓,隔着手机都能闻出来烟味儿。
江天皱眉,“有什么事吗?”
丁洋那边很含糊的声音想起,他吸了吸鼻子,“班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不是个东西?”
江天一愣,这是哪一出,“没有啊,我觉得你挺好的。”
丁洋的声音里含了点醉意,“真的吗?不骗我?”
江天点头,“真的,班长从来不骗人。”
丁洋那边抱着手机嘿嘿嘿傻笑个不停。
江天担心的问道:“丁洋,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我没醉,祖国母亲过生日,我开心我高兴!”
江天看了手机屏幕片刻,看了眼外面黑透了的天,“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丁洋一愣,“啊?我在家,我没事儿,真没事儿。”
“闭嘴!”江天厉声呵了句,“把地址给我!”
丁洋委屈的吸吸鼻子,“杭州花园x栋xxx”
“哪儿也别去,等着我。”
江天挂了电话,想着在家里总归比在外面安全,稍稍放下了电信,随即拿了老江的电动车钥匙。
“妈,我出去趟儿,我同学找我有点事情。”
王瑞琴不放心,“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也没什么事,我不太放心他的安全,我是班长得过去看看,别再出什么事。”
王瑞琴是一概禁止江天晚上出门的,对于江天所谓的“同学”心里打了个问号,“谁啊?”
江天没有隐瞒,“丁洋,就是昨天把我送回来那个同学。”
王瑞琴掂量了下人情的分量,勉强的同意,“那行吧,你好好谢谢人家,早点回来。”
“知道了。”
从九月跳到了十月,温度瞬间降下来了,江天穿了件外套骑车还是有点冷。
江天顺着丁洋说的地址找了一圈,小区的单元楼都长得一毛一样,黑灯瞎火的实在不好找。
终于摸到了丁洋家,门虚掩着,开着灯。
江天推门碰到了倒在地上的易拉罐,然后一连串的易拉罐碰撞声叮叮当当的响起,屋里环绕着浓浓的烟味儿。
江天最讨厌烟味儿,倒也不是偏激的认为抽烟的就不是好人,只不过以前老江和王瑞琴闹离婚最凶的一阵正好是老江抽烟抽得最凶的一阵儿,烟味儿总让江天想起那段家里锅碗瓢盆乱飞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