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季凉意的视线落在安若的脸上，面无表情，神色木然，对医生的问话好久都没有反应，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总是会温柔地笑，尤其那天晚上在派出所里，她出现在他面前冲着他笑的时候。
整个人就像天使。
天使一点也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把他领回了家。
“就为了这个坏孩子，你就挺个大肚子深更半夜地出门，安若你是不是疯了？”
“你别乱说话，小意不是坏孩子，他只是心情不好。”
“你不想回家，要不就待在我家？”
“你看，你都住在我家了，要不，我就当你的妈妈好了。”
“……才不要！”
“噗，你不想，我也不想呢，我这么年轻漂亮的，当你的妈妈，我多吃亏啊。”
“……”
“要不这样吧，你就当我弟弟吧，刚好我也没有弟弟，就缺你这么个帅气可爱的弟弟。”
“你看，这里面可是你外甥，来，跟你外甥打个招呼。”
“外、外甥？”
“对啊，男孩，长大了肯定跟你一样可爱，嘛，真期待。”
“小意啊，你可要好好学习啊。”
“不想学。”
“那怎么办，万一你外甥出来后发现他舅舅是个成绩特别差的学生，觉得丢脸，不认你了怎么办？”
“……”
“乖，别挑食，把这些菜都吃了，还有牛奶，赶紧喝。”
“牛奶太腥了。”
“腥也得喝，长个，你看看你姐我，个子这么矮，你要是再矮，以后谁保护你外甥啊，听话，快喝。”
“天天外甥外甥的，他没名字啊？”
“你姐我可是语文老师！怎么可能没起名字，早就想了百八十个，到时候你外甥自己抓阄，抓到哪个是哪个，嘿嘿，够民主吧？”
“……”
“……刚出生的小孩，怎么抓阄？”
“哎？好像是哦，那要不，摸到哪个是哪个？”
“……真可怜。”
“呸！瞎说什么呢！有我这个妈妈，怎么可能会可怜？！到时候啊，我把全世界都送给他，哈哈。”
“全世界也不是你的吧。”
“你再说一遍？！”
“……”
“小意，你外甥他，好像不喜欢我……”
“怎么会，你这么好，人也好，长得也好，笑起来也好看，虽然有时候凶凶的……外甥他可能是一时还没做好准备，说不定等下次，几年后，他就会过来找你了……”
“……姐，你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憋着心里不好受。”
她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打起了精神，开始好好地教学。
季凉意一直以为，她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而他后来上了高中，能去她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基本都是固定时间去看看她。
每次见到她时，这个人都是一副很好的状态。
他跟陈征的关系并不太友好，所以后来没见到那人的时候，他就信了她的托辞。
只不过抑郁症怎么可能是短期的病症，若非常年累月。
这个人竟然就这么死死地瞒着。
“姨妈身体不好，所以表姐也不让告诉她们，她整日看着外面的天发呆，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每日都吃不进饭，只能输葡萄糖，”白茉低声道，“医生说，再这样下去，整个人会崩溃，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看心理医生？”
白茉的眼眶又红了几分，“看过了，心理医生说发现得太晚了，最好靠药物治疗，可是表姐吃了也没什么用。”
医生打开门。
“医生？”女生忙问道。
“病人心理抗拒性很强，而且身体已经呈现衰竭症状，最好多陪陪她，经常说说话，偶尔出去走走也好，”医生低声叮嘱，“主要是心理上的，你们平时多注意些。”
“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就走了。
季凉意走了进去。
床上的女人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家小意现在越来越帅了。”
季凉意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神色柔和。
“嗯，一堆跟你一样年轻又漂亮的女生在后面追着，甩都甩不掉。”
“调皮，嘴这么甜，估计又撩了不少女孩吧。”
“你弟我这么帅，还需要撩？”
安若笑了一下，面容柔和，“我记得我当初教你的时候，班里的女孩几乎都喜欢你，”她面露回忆，“有一个太紧张了，把情书都塞到了我的包里。”
“我知道，你后来还在饭桌上把那封信念了出来。”
“对啊，你当时还脸红了。”
“……”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啊，我弟长得这么好看，以后的女朋友得有多漂亮啊。”
“我不喜欢太漂亮的。”
“嗯？”
“像你这样的就很好看。”
“嘛，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直言直语的，傲娇得很，现在都学会花言巧语了。”
没有花言巧语，像你这样的就很好。
季凉意见她神色染了几分困意，便伸出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困的话，就睡吧。”
安若没有合上眼，歪着头看着季凉意，轻喃道，“我做了一个梦，你外甥选了一个名字，明泽。”
“这名字可真好，天下开明，泽被苍生。”
“他说，让我别等他了，他暂时不会来了。”
“他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这个世界，虚无缥缈。”
“小意，你以前总说，感觉周围的一切像是虚假的，一片荒芜，我现在好像也感觉到了。”
季凉意的手紧了紧。
“我那是随口乱说的，中二期时候的话你也信。”
“可是小意啊，我很累，”安若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疲倦，“真的很累。”
“我好想，好好地休息一次。”
第14章 体力啊体力
季凉意请了长假，给江潮留了一条信息后，就全线失联了。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后。
校园里还是宁静如初，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男生宿舍里偶尔有几个穿着运动装的男生打闹着穿过走廊。
其中一个人不小心肩膀撞到了季凉意，刚准备说话，就见这人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了。
“哎这人？”
“这人挺眼熟的啊。”
“不那谁吗，就校花喜欢的那个。”
“切，长得帅了不起啊，这么拽。”
“就是。”
季凉意打开寝室的门的时候，坐在电脑前的林今扭头一看，“卧槽你终于……”
他看着季凉意毫无情绪的黑眸，然后声音低了下去，“你怎么了？”
季凉意摇了摇头，他爬上床，直接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头很疼，像是酒宿，有一种梦醒不知今宵酒醒何处的感觉，整个人也有点懵。
“你醒了。”
一道微哑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他低头看去，江潮正站在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英气俊朗的脸庞带着几分憔悴，眼眶下有轻微的青影。
看到季凉意看向他，却下意识扬起唇角，“你睡了一天一夜，应该饿了，我刚刚买了饭。”
季凉意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他，过了一会，朝他伸出了手。
江潮一怔，不知季凉意这是什么意思，他犹豫着把手放在季凉意的手心上，然后就听到季凉意开口，声线低哑，“上来。”
寝室的床铺并不大，待上两个大男生绝对是空间不足。
但江潮一上来就被季凉意直接按在了床上。
他的呼吸一下子乱了。
卧槽，这么热情吗。
江潮也没矫情，顺着这人的动作脱了衣服。
完全忘了。
这是在白天，而且宿舍的门也并没有锁，随时可以被打开。
季凉意一直处于头疼的状态，太阳穴不停地跳，很难受，难受得他几乎都要忍不住。
……
……
有阳光透过窗户直直地照了进来，落在了光洁的地面上，外面偶尔有人说话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江潮整个脑海里浮浮沉沉的，像是电流般滋啦滋啦地在脑海里炸成了漫天的飞花。
直到季凉意哑声低吼了一句，“出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东西掉落的声音，接着就是门慌忙被关上的声音。
江潮心头一跳，迷乱的神智清醒了片刻，他下意识看向季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