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痕(13)
“卧槽,因祸得福啊,这女孩哪里配当让嫂啊。”史天扶着圆滚滚的肚子,瞄了程让一眼,确认他没什么痛不欲生的迹象才劝说:“让哥啊,咱以后相女孩换个思路呗,别老看那种我见犹怜型的,看着是挺招人疼了,不好处,你想你以后漫长的人生里,每天忍气吞声地迁就一个娇滴滴的小可爱,你这么任……率性的大可爱能受得了吗,兄弟们看着都替你憋屈啊——您说是吧江乘哥?”
大概是应了那句缺什么稀罕什么,程让因为有个女皇似的亲妈,有个人精似的小霸王亲妹,看上的姑娘必定要避开这两个属性,于是就奔着“娇小、可爱”这两个方向去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天生属性相克,追得多谈得少,哪怕谈了也维持不了几天。
“喜欢就行,真看上了那也没辙。”江乘手里拿着半罐啤酒,玩似的故意捏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儿,显得他说话声音有点飘。
程让在突兀的噼啪声里砸摸他哥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砸摸出了几分看破红尘的味,他觉得乘哥肯定伤得挺厉害,心里琢磨着怎么帮他走出失恋困境,兀自开了一会儿差,完了才反应过来乘哥手里捏得是啤酒罐,立刻皱起眉瞪江乘,“听没听医嘱啊,不是说好了不喝酒吗,你说你怎么就不让我省心呢,快把酒给我。”
“咱俩谁不让谁省心呢?”江乘把啤酒换到另一只手,举高了不给他,“你吃鸡屁股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我怀疑你在歧视鸡屁股。”程让站起来,转着圈抢他的酒,江乘就不给,哥俩又闹上了。
看他俩闹,史天几个跟着笑。
“还是江乘哥懂,”邱大吉打了个烂韭菜味的酒嗝,熏得旁边李子东差点反刍,“感情贵在潇洒,看上了就追,不喜欢了就散,想那么多做什么。”
江乘闻言手一顿,啤酒罐成功被抢走。程让怕他哥再抢回去,直接把剩下半罐喝光了。
史天笑,“那是,大吉多潇洒啊,我们工作室冲让哥进来的几个女生,最后都让他拱了。”
“滚啊你,我那叫人格魅力,得相处才能发掘出来。”邱大吉说。
“那你这意思我们让哥是个花瓶呗?”史天开玩笑说。
“找打吧你!”邱大吉捡起一串烤大蒜朝史天脸上扔,结果史天正正当当接住,开心地一口撸了。
“老史你是不是吃太多了,我看一半烧烤都进你肚子里了,又是大蒜又是韭菜的,不难受吗?”李子东不知道跟谁借了根红绳,勉强把眼镜腿绑住了,歪歪扭扭吊着,样子有点滑稽,“要不起来走走吧,你才二十岁出头就有肚子了。”
“不怕,”邱大吉说,“不是联系了肛肠科吗,这回连肠一起查。”
这话又戳了几个人的笑点,一个个笑得不能自理。
“不行,我得回家拉屎。”史天差点忘了自己要跑的事,一听肛肠科立刻站起来溜,“我先走了啊让哥江乘哥,改天见!”
江乘第一回 见人屎遁,惊奇:“他为什么非要回家解决?”
“他只有在家才拉的出来。”李子东解释。
江乘:“哦。”
程让靠柱子上笑半天,完了捂着肚子挥挥手,“不行了,再笑我也得进肛肠科,都散了吧,时间不早了。”
“那行,我们走了啊。”邱大吉一边收拾了桌上的垃圾站起来说。
“大吉,你女朋友回画室了吧。”李子东问,“那明早上我几点过去合适?”
“没有,打架的时候我让她先出去玩了,一会儿碰面,完了再一起去画室,你明天九点以后都行。”邱大吉把着李子东的肩膀一块走,“对不住了啊大东,耽误你画画,回头我就找房子。”
江乘疑惑地看了他俩一眼。
“大吉跟他小女朋友住工作室。”程让看出他的疑惑解释说:“二楼有间小卧室,一开始准备大家中午休息偶尔留宿用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兄弟们的泡妞专用间,谁想解决滚床单问题又没地方去的,都住那,连酒店都省了。”
“你们……共用?”江乘不是很能理解。
“对啊,酒店共用的人不是更多,你看老史大东两个一脸注孤生的样,偶尔也是有那么一回两回的,好歹都大学毕业了嘛,我……”
“我”后面的解释江乘就不怎么想听了,正好约的车过来停下,他拍掉某人试图开门上车的爪,一个人上了车并且快速关车门,“你回家认真写作业,师傅开车。”
程让:“……”
被汽车尾气“宠幸”一脸的让哥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哥居然没让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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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白:我收回昨天的话,我哥是个大猪蹄子!
第9章 嫉妒
“哥,你是不是又让人甩了?拉着个脸跟驴似的。”纪恬恬抬头看看程让那张丧气脸,又低头玩手机,“通知你一声,作业不用你写了,你太丧了,每次给我写作业我都挨骂,老师一看就知道我是找高年级的人写的,罚我站了一上午。”
不写拉倒,程让这会儿还一肚子气,懒得理她。
不是,等等……
刚要转身上楼的程让转回头,看了眼纪恬恬手里的手机,“你手机哪来的?”
“江乘哥给我买的啊!”纪恬恬得意地举着新手机来回晃,“联系方式是咱家座机,收件人写的随便,一定是江乘哥了。”
那倒是,江乘寄礼物从来都写家里座机,国际邮件就会写程让的名,国内的就写随便。
“那你怎么确定是送你的不是送我的呢?”程让从楼梯上跳下来,三两步跑过去,试图以大欺小抢手机,只可惜记恬恬闪太快,连个边也没摸着,“卧槽,还是最新款,那更不可能给你了,你一个小学生用老人机都足够,用这么好的手机有用吗?”
纪恬恬抱着手机跳到椅子上,“谁说没用的!我们小学生也是有社交需求的,今天班上一个同学就拿着这款手机跟我们炫耀,搞得我一个连手机都没有的人很没有面子,你忍心看我丢面子嘛?”
程让:“惯得你还要面子,考第一才叫面子懂吗。”
常年徘徊在倒数后三名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
果然纪恬恬听见这话,掐着腰,很不当回事地“切”了一声,“我期末就考一年级一回来气死你!”
程让:“……”
反了天了这倒霉孩子,仗着学习好就敢上房揭瓦目无兄长!
“哼,你就是嫉妒我,乘哥哥就是爱我不爱你。”纪恬恬扭着小屁股做鬼脸,“略略略……就不给你,也不跟你换。”
“你行纪恬恬。”程让这一天身心饱受摧残,乘哥不让他上车,恬妹跟他争宠,老二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以后你甭指望我给你买礼物,也别指望我管你了,我明天就不回家了,你自己过吧!”
谁知他这吓唬人的狠话还没落地听个响,纪恬恬立刻蹲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这精湛的演技比她哥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呜呜呜……我哥不管我了,我要告诉爸爸妈妈乘哥哥……呜呜呜……”
程让简直想把这熊孩子掐死。
纪恬恬长得虽然不如程让小时候讨喜,但人家学习好,成绩就是学生的特权,在所有长辈面前都能挺胸抬头横着走。程让这种挂科留级生跟人家不是一个阶级,在家里的地位天然就短一截,他不怕纪恬恬熊不怕纪恬恬烦人,就怕纪恬恬告状,她一哭诉,他就得受穷,程潇潇会减他的生活费!
人精自有人精磨,当年经常把人逼疯的程同学终于也有了今天。
“行了行了别哭了,哥哥什么时候真不管你了啊,”程让耐着性子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体会到了乘哥耐着性子给他讲题时的心情——真他妈痛不欲生啊。
谁知小屁孩越哄越来劲,纪恬恬抄着两只小短胳膊勒着他脖子嗷嗷哭,怎么拽也不撒手,这一来程让的心顿时又软了。这倒霉孩子有时候挺黏他,大概因为爸妈没时间陪她,没安全感,想想也挺可怜的。
“你爸多久没回来了啊?”程让抱着个水漫肩头的熊孩子,不知道自己一青春正好的少年为什么要在这里替不着家的爹妈哄娃,只觉得自己“蓝颜命薄”,“哎操,你别往衣服上抹鼻涕啊,我衣服才买……唉好好好,抹吧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