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真讨厌,在走廊上跑什么呀!”
“可能有急事吧,算了,这里是医院。”韩斐道:“也许是个着急救人的医生呢!”
“你脾气还是这么好!”金成道:“还是这么善良。”
“他们医生不容易,看申医生就知道……”韩斐话音未落,跑远的那个人又跑回来了,看着二人上下打量,转身走进病房里。
“?”认识?
莫名其妙。
“……”韩斐摇头,示意不认识,道:“我们碍他事了?”
“没有吧,我俩靠墙站的,并没有站在走廊中间。”
“进去看看。”韩斐说着,和金成一起往病房里走,进去时正听见袁华和那人吵架。
“申漾是你喊的?”袁华怒目圆睁,也不管自己的伤,蹭的一下从病床上跳下来,被点燃的爆竹般大吼道:“你给我站住!”
“神经病啊,我急着救人呢!”
“那你去呀!”
“我——”
“嗡……”袁华瞪着那个年轻人,见他不敢动了,他看向枕边正在震动的手机,刚刚忙着和费函吵架,他没有看手机,这会儿才发现有来电。
“喂。你谁?”袁华接听电话,忽然冷笑一声,吼道:“我不管他是谁,你给我过来!你手下的人牛啊,申漾是他随传随到的?这事儿今儿不给我个说法,没完!”
袁华说着挂了电话,扔到病床上,看着那年轻人,道:“你谁啊?有什么关系先亮出来,我先看看要不要酌情卖个面子!”
“……”年轻人这才慌了,眼眶泛红,看着袁华,强辩道:“我是急着救人——”
“你去大爷的救人!”袁华咒了一声,道:“你算哪门子救人!”
见韩斐二人走进病房,年轻人立刻推卸道:“是他们挡住门号……”
“……”金成哈的一哂,听见这句,她原本打算和稀泥的想法完全没了。她和韩斐进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这哥儿俩都不是善主,碰上他们这个年轻医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们怕这年轻人被吓到。可既然如此……金成挽着韩斐不让他说话,二人在空荡荡的陪护床上坐下,其实他们也不是什么好被欺负的善茬。金成冷笑道:“老师,咱们看他怎么辩,放心吧,今儿不用你说一个字,这盆脏水绝对不会沾到你!”
陈强胜一头汗跑过来,看着这一屋子人的架势,知道自己的人又撞枪口上了,先抬手在年轻人头上煽了一下,道:“你怎么连个人都请不到!”
“他说的可不是请,”袁华冷笑,他太清楚这些小手段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门!
他道:“别想避重就轻,他冲进来就说‘谁是申漾,赶紧跟我走’。我去他大爷的,这是请人吗?”
“……”陈强胜瞪着年轻人,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申先生的名字是你能喊的?!”
“他——”
“他刚刚还怪我挡住了门号,狠狠瞪我呢。”金成也不依不饶,道:“我来军院探望个朋友,还得受人白眼?我欠他的?还是说你们军院的门槛就这么高?”
“这位是?”
“先不管我是谁,是不是只要我不拿名片出来他就不道歉,你就要偏袒到底啊?”金成哂笑,轻易从二人面上看出不以为然,看人下菜的蠢货!
她道:“我是金成。”
“……”陈强胜缓了缓,这个名字他听过,她家里也是一堆难说话的硬茬子。他回避道:“这样,下面确实很着急,要不我们先请申先生救人,再细算这些琐事?”
“这不是琐事,是眼高于顶,是不尊重人,”韩斐不顾金成的阻拦,冷冷道:“这是军院的颜面,是你们的素质,是你们能否继续得人尊重的问题。”
“申先生……”
“请申先生是你们的事。”费函怒道:“我们在说我们的事。我们的病房,他连门都不敲就冲进来,毫无礼貌可言,还诬赖他人,拒不认错。”
“转院。”费函道:“看来这儿根本不是个可以养伤治病的地方,这儿的医生也不是救人的,人家只是来装大爷白拿工资养老的。”
“好。”袁华讥讽一笑,唯恐天下不乱道:“走之前我会先往队里投诉一下,顺便提醒一下我的战友们,不要来这儿了!我这样的都被漠视歧视,何况列兵们?后勤?保障?呵呵,我去你大爷的!”
“……”居然当面开骂,明言投诉!陈强胜心急如焚,花白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他搪着汗恨铁不成钢的瞪年轻人,冲袁华等人商量道:“这样,你们先请申先生出来,我立刻请院政委来处理这件事,可以吗?”
“申先生又不是我们藏起来的。”袁华冷冷道:“他在哪儿我不知道,你们要求人用人,你们自己找,凭什么找我要人?先把能负责这件事的人先喊过来。这个人,我处理定了。遇事就推卸责任,找退路和借口,什么玩意儿!”
“你……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能……”
“你说的好像我们这些人不是人命一样。”金成凉凉讽刺道:“已经说了两件事分开处理,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还是说你就是要混合处理,非要护着这个没有教养没有责任感的年轻人?那你要记清楚,浪费时间的是你和他,草菅人命的也是你和他,或者说,是你们军院在枉顾军人们的生命。”
“……”陈强胜哑了,都是一群难缠的海草!他无奈的又瞪那年轻人一眼,转身出去打电话。
申漾走回病房时,莫名发现里面站满了人。
“?”
“申先生,你去哪儿了!”陈强胜立刻像看到救星般,拉着申漾,道:“急诊室送来一位……”
“帮不了你了。”
“?怎么?你也在为这小孩的话生气?”
“???”申漾顶着一头问号,看向那个年轻人,怪道:“这谁啊?他说什么了?”
“他——”
“先不说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申漾打断他的解释,说着撸起自己的衣袖,给众人看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小臂,对陈强胜道:“刚刚被一个人撞到,手受伤了,我上不了台。不是我不帮。”
“你受伤了?”袁华登时炸了,心急火燎的冲过去,蹦道:“怎么回事?怎么伤的?医生还能在医院受伤?你们是怎么搞的?”说到最后一句时,在场军院二人被吼得齐齐往后倒。
“哎,你别那么大声,我头疼!”申漾压了一下,让袁华坐下。
“……”袁华还是眼巴巴的看着申漾,他很安静,平和得就像眼前没有剑拔弩张,他看着他不由心平气定,听他的话乖乖坐下,不大声嚷,也不下床蹦了。
申漾看着面前众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可陈强胜在这儿,他多少能猜到他的目的,有他搞不定的病人。他缓缓道:“刚刚从茶炉室出来,有个人跑过来撞了一下,没摔倒已经是好的了。可这手暂时是真的没办法拿刀了,我不能用这双手去枉顾病人,那不合适。”
“……”
“陈主任,你们应该贴个‘走廊禁止奔跑’的标识。”申漾建议道:“来医院的有几个经得住撞的,今儿是伤了我,倘若是别人,是个病人,或者是难搞的病人家属,你们打算怎么办?!”他在指责,可言辞太平静,太冷漠,似乎他的建议只是建议,采用与否都与他无关,他并没有奢望自己的建议会被采用,他只是尽职尽责的阐述了自己的建议,就像这是越界一样。他揉着自己的手臂,转身默默的在袁华的药盘里翻找,他想用点碎绷带先给自己固定一下。
“……”余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的看着申漾,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转移,各自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与世隔绝,袁华却担心不已,小心翼翼的拉着申漾的衣襟轻轻呼唤,喊他回神:“……哥哥……”
“……”申漾扭头冲他笑,嘴角掀了一下,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没事,他没有说撒谎,他责任已尽,他问心无愧。
他也不难过,他已经不会因为这种事而伤心难过了。
“监控调出来了,”这时另一个人冲进来,喊道:“在茶炉室……”
来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申漾默默缠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看了一眼来人,道:“辛苦你了。抱歉陈主任,让你们白找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