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击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频率响了几十下,最后以一道重物落地声结尾。
“大叔,你在吗?!”梁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吴文韵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小峰!我在这里!”在秦焕捂住他嘴巴之前,大声喊了出来。
咚咚咚的脚步声踏上楼梯,被反锁的门哐当一声就被外面的梁峰用脚踹开。
那个将铁质棒球棍扛在肩头的少年,宛如杀神一般站在大敞的卧室门外,目光森冷地看向秦焕,狠声道。
“秦焕,我看你是活腻了!”
第十四章
看到梁峰的那一刻,吴文韵的眼瞬间亮了,张开嘴发狠地咬秦焕手心里的肉。
“嘶。”秦焕被他咬了一口,单手掐住吴文韵的两颊,让他松嘴,而后站起身,面无惧色地和梁峰对视,道。
“英雄救美?”揉了揉通红的掌心,男人嗤笑一声,吐出后半句,“小孩子的把戏。”
梁峰阴沉着脸,走到吴文韵身边,把捆住他的绳子解开,看到对方锁骨与脖子上几个明显的牙印时,心里顿时燃起熊熊怒火,但到底是克制住了,只是给吴文韵扣扣子的手明显颤抖。
“大叔,他亲你了吗?”崩掉的扣子系不上,梁峰濒临爆发边缘,语气里的寒意让与他相对的吴文韵都感到背脊发凉。
“我躲开了。”吴文韵怕梁峰冲动,赶紧拉住他的手,解释道:“他没亲到。”
梁峰的身手他在健身房的时候就见识过,现在脱离了困境,他也终于能够看清这孩子放在床边的棒球棍。
本应该光滑的纯金属棒球棍表面已经出现了部分凹陷,如果没猜错的话,别墅的防盗门就是梁峰用这东西硬砸开的。
这片别墅区入住率虽然不高,但必要的安保却不少,刚才的动静已经触发了警报,这时候如果再不走,等到保安上门,他们就更走不了了。
想到这里,吴文韵拉过梁峰的手,一边往门边走一边说,“算了走吧,小峰,我没事。”
只是他拽了几次都没拽动,右手的虎口处被摩擦了两下,却是梁峰主动松开了俩人交握的手。
“大叔,有些事情不能说算就算了。”
梁峰绕过床头,走到秦焕面前,问道,“人渣,你知道小孩子可怕在哪里吗?”
“嗯?”秦焕并没觉得害怕,他仿佛料定了梁峰不敢动手。
“小孩子做事之前不用思考,我们未成年,所以无所畏惧。”梁峰出拳的速度极快,嘭的一声由上至下打在秦焕的下颌角,右腿一个侧踢将人撂倒在地,而后单脚踩上秦焕的右腿,狠狠往下一跺,力道大的吴文韵在旁边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秦焕痛呼出声,脸色煞白,不过几秒,脸上便疼的布满了冷汗。
吴文韵在旁边都看傻了,梁峰的动作太快,他根本就来不及阻止,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半小时前还在自己面前悠哉悠哉的人已经躺在地上嗷嗷痛叫了。
“出来混迟早要换的,这是你欠大叔的,我今天替他收回来!”
说完这话,梁峰心中的郁气终于散了一些,转头再看目瞪口呆的吴文韵,不禁笑出了声。
“大叔,还发什么呆,我们这次真得赶紧跑了!”拉过吴文韵的手,梁峰提起棒球棍就往门外冲。
一口气冲到门外,看到秦焕那辆宾利,又砸了两下出气才坐上已经在别墅外等候多时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出租车行驶了两分钟,吴文韵还处在蒙圈的状态,他被梁峰拉着的手已经出了汗,却舍不得放开。
偷偷拿眼睛瞄着梁峰,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脑袋就被梁峰揽了过去。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脑瓜顶上传来梁峰叹气的声音。
“大叔,你没事真好。”
千言万语都被梁峰的叹息堵在嗓子眼儿,这一瞬间,吴文韵想哭。
出租车是梁峰事先租好的,付了对方多出一倍的酬劳,梁峰便拉着吴文韵下了车,拐进一个小胡同,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手臂收紧,梁峰把脑袋埋在吴文韵的肩膀,没说话。
“小峰,对不起。”吴文韵回抱着眼前的人,也顾不得这是大街上,随时会有人看到,小声说,“我应该事先告诉你的,让你这么担心对不起。”
他没想到秦焕会把事情做绝,迷/奸这么下三滥的行为比初中时候还令人恶心。
“大叔,这次的事情,秦焕大概不会善罢甘休。”梁峰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压在吴文韵的耳朵边,说,“我用我爸的名义拖住了警卫,但私闯民宅,破坏他人财产,故意伤人都是不争的事实,如果秦焕那个人渣追究起来,少不了麻烦。
既然初中的时候秦焕就能对你做出那种混账事,这次他大概会将你和我的关系旁敲侧击地告诉我爸,我爸妈的性格我很清楚,他们不会接受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
梁峰的声音冷静的不可思议,“另外,如果你和我的关系暴露,对你在公司的工作也不好。”
“小峰,你什么意思?”吴文韵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怀里的温度消失,梁峰按住吴文韵的肩膀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说道。
“所以,交往取消,我们以后尽量少见面吧。”
冬天的风寒冷刺骨,窄窄的胡同里,吴文韵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梁峰松了手,打趣他,“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叔你也早点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梁峰插进口袋的左手紧紧攥着,将厚实的大衣撑出了一个凸起。
这次的事是他自作主张意气用事,不能牵连大叔。而且爸妈那里他还要想办法交代,他现在才十七岁,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他没有任何实力和立场去公开出柜闹脾气。
人还是要活的现实一点儿,耍帅造成的后果他必须要好好承担。
“没事,没事。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不对。”吴文韵低下头,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你和我的关系就是普通的长辈和后辈,我不会和任何人乱说。我,我这就回去,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越说声音越小,吴文韵赶紧转身,向着胡同外走去,根本不敢回头。
梁峰在后面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消失在路口,站到脚底发麻才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去,打了辆车回家。
吴文韵回到家,脱外套,挂外套,把包放在它该待的位置,又到卧室换了睡衣,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设置完了洗衣按键之后看着洗衣机透明的顶盖发了会呆。
蓄水声和洗衣机转动产生的搅动声敲击着耳膜,空荡荡的一居室除却这单调的声音就只剩了他那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沉重的心跳。
男人垂着脖子又站了会儿,然后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匆匆地起身去洗澡,期间还踢到了椅子,险些摔倒。
打开淋浴的开关,吴文韵拼命地搓洗着脖子和锁骨上被秦焕咬出来的痕迹,粗糙的澡巾摩擦着脆弱的皮肤,不一会儿就通红了一片。
水温调的有点高,浴室很快便被白色的雾气填满,吴文韵把澡巾扔在一边,双手撑墙壁着,吸了吸鼻子,还是让那不争气的眼泪跑出了眼眶。
他知道梁峰说的都对,他知道他身为长辈在处理这件事上应该要比对方冷静,他知道暂时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控制不住。
他控制不住自己对梁峰的喜欢,控制不住自己的脆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吴文韵请了一天病假,第二天再上班的时候除了眼圈有点红,其他都恢复了正常。
意外的,秦焕受伤的事并没有上新闻,公司里也风平浪静,若不是脖子还在隐隐作痛,他几乎要认为前天发生的事就是一场梦。
又过了两天,公司的难得没有加班,同事们约了一起去唱歌喝酒放松一下。
本来吴文韵不爱参加这种聚会,但想到这几天确实过得很恍惚,喝喝酒唱唱歌发泄一下也好,就跟着几个同事一起去KTV订了包间。
几首歌过去,几瓶酒下肚,几个人就开始聊起了天,吴文韵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地应和几声。
“对了,你们知道梁总家的少爷进了少管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