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冷哼了一声，内心慌张地向姜余也提出了要做账房先生的请求。
但和他的小助理不同的是，祁辛主动提出了三个月试用期的问题，并且希望如果姜余不嫌弃的话，他愿意把自己攒下来的钱拿出来入股。
快要两年了，祁辛还是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注视着姜余的脸。
好像一切就是这么顺水推舟，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和姜余说出的话，并没有想象中的要困难。
祁辛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兴奋，还有一点是他正在努力忽略的委屈和害怕。
当姜余抬起头来看他的那一瞬，祁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定在那里，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电流击过一般，浑身酥麻。
姜余……祁辛喟然低叹，心脏跟着颤了又颤。
简陋的办公室里，那位腱子肉正在奋笔疾书地批改着学生们的作业，姜余在一个木桌前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祁辛，良久没有说话。
祁辛屏着气，那点刚刚蓄积起来的底气差点就要在姜余无声的注视下消失了。
他贪恋地看着姜余的五官，不知不觉间身体离办公桌越来越近，等到自己回过神来时，大腿已经靠上了桌子的边缘。
或许是因为自己离得太近的缘故，所以姜余皱起了眉毛。
这轻微的小举动，让祁辛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他不愿意看见姜余不高兴。
所以祁辛咬着嘴唇，默默地往后退开了半步。
这个举动果然令得姜余的那点明显的戒备消减了许多。
他的眼中有着转瞬即逝的诧异，可等定下心神后面色又恢复了往常那般的平静，姜余看着这个会察言观色的祁辛，心中略略有些复杂，他也没有想到祁辛会有这番举动。
准确的说，是他没有想到祁辛竟然真的能忍到今天才跟他说话。
可是在一番思考之后，姜余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不。”
祁辛的眼中划过一抹受伤之色，不过他还是抿了抿唇，克制地问道：“为什么不，我不要钱。”
姜余晃了晃手里的笔说道：“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
祁辛轻声问：“我们算是私么？”
姜余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下祁辛燥红的脸就白了下来，他嗫嚅着说道：“……你让我别打扰你，我做到了。”
姜余抬眼看他，“那现在你在干什么？”
祁辛低下头，委屈地说道：“可也是你跟我说的，如果不跟你说的话，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不让我说喜欢你的是你，让我说的也是你。”
姜余便温和地开了口送客。
祁辛转过头去就开始后悔，明明忍了这么久，可是见到姜余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
祁辛在主动去找姜余的时候，不少员工都看见了，很多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祁辛，着急忙慌地叫来了一群人，打算去看这罕见的热闹。
小舅舅当仁不让地走在了看热闹的最前线，等祁辛进了办公室以后，他就仗着自己耳力好在门外面偷听。
祁辛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舅舅一脸问心无愧地站在门口给他竖大拇指，“你可真会说话。”
祁辛知道他是自己挖苦自己，可心里苦闷，所以并没有理会他。
小舅舅出声道：“你是不是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祁辛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小舅舅环抱着胳膊说道：“你当初不是挺能装的么，现在怎么就不会了？”
听到这话，祁辛的脸色就更好看了，青青白白的非常精彩。
小舅舅看着祁辛这张脸，很难把他跟当初在网上看见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他也是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心想爱情这种东西真的是有魔力。
当年为了让姜余在他和邓肯之做出一个最好的决断，祁辛深情款款地向姜余示了爱，并且在事后被姜余挑破时，恼羞成怒地说道：你嫁给谁不是嫁？
他当时只想利用姜余，尽快地完成他的计划。
姜余在这一环里的意义不可能说是不重要，所以本能地排斥政治漩涡的祁辛，对于主动前来联姻的姜余在一开始就抱有了敌意。
可他没有想到，在宴会上见到姜余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个人比照片上看起来要真实多了。
他清清爽爽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干干净净，带着温暖和善意。
这是祁辛最不想要，却又最渴望的东西。
因为不想要，所以他逃避。
可又因为渴望，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接近。
就是这种矛盾，促成了今天的他。
祁辛眼神温凉地看着小舅舅，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被人掏空了。
小舅舅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你情商是真的有问题。”
可是祁辛却好像是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
等他恍然若失的回过神来时，小舅舅和一种看戏的员工们早已散去了。
背后，姜余和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低低徐徐的响起。
可是还没等进行下一步举措的时候，又有一个重拳不声不响地打在了他的胸口。
因为一名员工的疏忽，熬夜加班的姜余和那名腱子肉被锁在了办公室里一整个晚上。
这时已经是又一年的一月份了，底克利晚上的温度只有十几度，姜余平时又不是很喜欢穿外套，如果他在里面冷得受不了了怎么办？
他不会去找那个腱子肉汲取温暖？
可姜余又不是那种人。
这么想着，祁辛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在原地团团转了好几圈，最终实在是受不了了，下班后跑到了姜余的门前。
图书馆老爹在楼下推了推眼镜，看见那个年轻人敲门后没多久，阿奇的侄子就湿着头发出来了，两个人好像说了两局后，然后年轻人就走了进去，门很快就被关上了。
老爹饶有趣味地“嗯哼”了一声。
第一次进到姜余的屋子里，祁辛还没来得及品味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感，就被眼前的场景激到说不出话来——姜余家里的椅子上，竟然挂着那个人的衣服。
“轰隆”一声，祁辛的整个世界都在山崩地裂的摇晃。
他整个人都跟着晃了一下，脸上的血色没得干干净净。
祁辛哆嗦了一下，他看着姜余，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那个人的衣服，刚洗完澡的姜余。
祁辛疯了似的就开始在姜余小小的屋子里四处找人。
他发了狂的模样让姜余一惊，于是在他打开了一个衣柜后，立马伸手抓住了祁辛的胳膊。
祁辛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绝望之色。
这份感觉几乎在那瞬间就带着姜余一起拖下了深渊。
姜余声音冷硬道：“你在找什么？”
祁辛猩红的眼睛一动，里面的光跟着碎了，他整个人都塌了下来，那份暴戾和凶狠变成了更深的绝望。
他望着姜余，眼泪滚了下来。
“姜余……“祁辛哭着说道，“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姜余一愣。
“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你不要不理我，不要找别人行不行？”祁辛崩溃地看着他，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来气，半晌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勉强地用声音裹着泪水说道，“我，我……你别这么对我，你做什么都行，但你不能……你不能和别人在一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祁辛的眼泪一滴跟着一滴往下滚，像是豆子一样砸在了心里，他哭得浑身都在颤抖，脸也涨得通红。
祁辛伸出手来，挺直的脊背在这一刹那弯曲了。他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抱住了姜余的腰身，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埋在了姜余的胸膛里，失声痛哭道：“姜余 ……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好不好？”
姜余浑身僵硬，迟疑地说道：“你在说什么？”
祁辛鼻头通红，他抬起头来，看着垂眸看他的姜余，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更多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姜余又愣了一下。
“这一年多，我还不够乖么？”祁辛泣不成声道，“我乖乖地听你话，我自己给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睡觉，自己偷偷摸摸地看着你。做什么都是……都是自己一个人，我就想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啊，姜余，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好不好……我受不了，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