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叶子是红的，段离的袜子是黄的，桌上的文件夹是紫的，五彩斑斓，俗气透顶，怎么出人意料怎么来。
仅凭一己之力就糟蹋了一幅精品的“罪魁祸首”林小竹，看着自己的“大手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画摆到桌子上，对着画上最后一块还没上色的区域——段离的鞋子，严肃认真地斟酌了起来。
半小时后，面对画中段离脚上绿莹莹的运动鞋，林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抱头崩溃——
“啊……这怎么送得出去啊……怎么办怎么办……”
手机闹铃响了起来，提醒林竹距离零点只剩下最后五分钟。
林竹认命地双手提起画框，深吸一口气，侧身一只手开了房门锁，打开门，一鼓作气冲到段离门前，先是小小声试探，再是大大声喊：“段离？段离！段离！！”
房间内，正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倒计时的段离，在听到林竹的呼喊时一阵兴奋，从床上弹起后才发觉自己似乎高兴得太明显了点，于是花了三秒钟平复，揉着眼睛假装自己刚睡醒似的打开了房门。
——便见一幅颜色一言难尽的画像……以及画像背后一脸笑嘻嘻的林竹。
房间里的手机闹铃声冷不防响起，林竹接收到时间讯息，咧着嘴角递上画像：“段离！生日快乐！一辈子都快乐！”
段离惊喜地打量着画，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就听林竹不好意思道：
“这幅画本来很好看的，可是我好像涂砸了……哎！大概是因为我涂的时候太困了，我都是晚上偷偷摸摸涂的……好吧，就算我清醒也不一定就能涂得好看……”
段离摇头，满眼笑意：“不丑，我很喜欢。”
……
第二天，林竹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
林竹急急忙忙跑去洗漱，惊讶地发现段离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
昨晚送出礼物后，林竹跟段离说今天早上要陪他去购物广场玩，懒得定闹钟，嘱咐他醒来一定要叫醒自己。
段离向来起得早，刚才看到时间发现自己还在床上时，林竹还以为段离睡迟了这才没叫醒自己，没想到对方早就醒了。
林竹抓狂：“原来你起床了？！我不是让你叫我的吗？！这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怎么出去玩？！”
他气急败坏地跑去浴室刷牙，含着满口泡沫还不忘抱怨：“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晚上就又得飞到江苏水乡，本想着好好陪你过个生日的，现在倒好，睡了一上午！你应该叫醒我的！”
段离杵在浴室门边，安慰林竹：“在家里也挺好的……”
他是故意没叫醒林竹的。林竹最近几天早出晚归地忙着工作的事，好不容易休息，他就想让对方多睡一会儿。
眼看林竹又要抱怨，段离急忙尝试着转移话题：“我奶奶刚刚给我打电话，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们赶紧过去。”
——今天林锦和秦文君要值班，没空为他们准备午餐，便决定午饭去段离家里和他爷爷奶奶一起吃。
林竹一听急了，顾不得再抱怨，忙不迭漱完口，捧了几捧水洗了把脸，扯过毛巾随便擦了擦，急急忙忙跑回房间换衣服了。
……
中午十二点出头，林竹和段离搭着老刘的车到了段离家所在的小区。
电梯里，段离时不时就和林竹嘱咐：“我爷爷比较板正，话不多，他向来如此，你不用刻意找话和他聊。
“我奶奶很和蔼，就是有点唠叨，你要是接不下她的话就随便扯几句，不能不接，不然她会一直问。
“今天的饭菜应该是我奶奶做的，她手艺还可以，不过没有叔叔的好。我们家口味偏淡，不过我跟我奶奶说过了你会来吃，她应该有准备。
“……”
13层的电梯，段离说的话要比他之前一天下来说的都要多。
林竹乐个不停，一一应下。
到了段离家门口，按门铃前，段离不放心地向林竹确认道：“我刚刚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林竹简直要笑疯了：“段离，我只是来你家蹭饭的，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一进去就出不来了似的？”
段离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偏了偏头，按响了门铃。
很快，房门打开，段离的奶奶站在玄关，满脸笑意，乐呵呵地招呼林竹赶紧进屋，段爷爷则立在奶奶身后，站得笔直，活像个保镖。
吃饭的时候，段爷爷沉默寡言，段奶奶则一直询问林竹各种问题，什么“今年多大了”、“工作是否顺利”、“家里爸爸妈妈身体是否健康”等等等等。
常规一些的林竹还能回答上来，但是期间不时夹杂着“什么时候结婚”这种超纲问题，林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眼神向段离求助。
后者一副“我刚刚就嘱托过你”的表情，还是帮着解了围。
吃过午饭，段爷爷十分自觉地收拾起了餐桌，林竹本来想帮忙，却被段奶奶拉着到客厅唠嗑，问的问题还是方才那几个没能回答上来的，林竹哭笑不得，不敢再找段离搪塞，绞尽脑汁老老实实一个一个地回答了。
好不容易结束问答环节，段离以午休为借口，带着林竹进到自己房间。
林竹倒在段离床上，松了一口气：“你奶奶问题真的好多，而且问的都太奇怪了，我瞎扯了一堆。”
“她向来如此。”段离把从厨房拿来的饮料打开来，放在书桌上，笑道，“你下次来，她还会换新的问题问你。”
“天……”林竹从床上爬起，坐到床沿，“那我下次再来要提前准备了……诶，那个台灯，是我大一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段离一只手搭在书桌上的草绿色台灯，转了个角度，说：“对。”
他想了想，举起左手展示腕表：“这个是你大二送的。”
林竹一笑：“我早发现了。”
段离手上的表是林竹大二时送他的生日礼物，段离常年带着，林竹见过好几次。
林竹转头四处看了看。
这是林竹第一次来段离家，自然也是第一次进他房间。
段离的房间很简约，规规矩矩的布局，和林竹的房间莫名的有些相像。
林竹走到床边的书架旁，扫了几眼，发现基本都是医学专业类书籍，还有一小部分文学名著。
林竹挑了一本，随手翻了翻，问段离：“你以后想读什么科？”
段离倚在一旁的墙上，闻言不假思索道：“神经内科，或者神经外科。”
林竹“唔”了一声，顺嘴问道：“为什么想读神经？”
段离一顿，想了想，说：“实用。”
林竹笑道：“医学每一科都实用啊！”
段离反问林竹：“你呢？你之前想读什么科？”
林竹鼓了下腮帮子：“之前没想过那么多。不过我妈说我实操动作很漂亮，适合上手术台。”
段离突然低头笑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第一次见你，是高三那个暑假，F医大的校园开放日。学校开放了一间解剖室，我到的时候，那里围了一群人，你就站在台上实操。动作真的很漂亮，非常漂亮。”
林竹惊讶欣喜无比：“你那么早就见过我了？！你没和我说，我都不知道！”
段离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因为惊喜而双眼亮晶晶的少年，偏头一笑：“现在知道了啊。”
第23章 水乡（三更合一）
晚上从段离家回来, 林锦和秦文君已经下班了，林锦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买了一个特大的水果蛋糕。
可惜晚上林竹还要赶航班去往江苏水乡，只吃了几口，就急急忙忙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才到房间打开行李箱，段离就跟了进来。
和上次去闽南农村之前一样，段离坐在书桌旁，下巴抵在椅背上，和林竹一答一问，收拾了满满当当一箱子生活用品。
很快, 老刘给林竹打电话，表示自己已经到小区的地下车库。
林竹这次说什么也不让段离跟着一起去, 生怕老刘又说出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今天你生日”、“我爸爸妈妈还在等你吃饭呢”……借口用了一大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段离。
……
林竹家距离机场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今晚道路通畅, 比往常还快了小十几分钟。
这个时间点，机场客流量不大，但林竹下车前还是特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就怕被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