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跑什么！”
他用力箍紧左傅的双臂，压着他，眼睛里压抑着什么，怒喊随着雨滴声砸在左傅的耳里，刀剐一样的疼。
周围的行人匆匆赶路，见此以为是两个人打架，不想多管闲事，撑着伞就疾步走开。
本就有些空的街道，更空了。
雨水顺过闻圣的鼻梁掉进左傅眼睛里，有种涩痛感，他望着闻圣眼里的怒火，心紧了紧。
“我不是让你先别回来吗。”
闻圣牙齿都要被他咬碎，“老子也不是让你乖乖等着我吗！你他妈凭什么要跑！”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睫上的雨水簌簌直下，让人有种错觉，那是闻圣在哭。
闻圣：“左傅，告诉我，你是怕了吗。”
左傅闭上眼，嘴唇微微发抖。
闻圣像是头上突然被泼了盆冷水，眼睛里的猩红怒火一瞬间便被浇灭的干净，转而是压制不住的无措。他手捧住左傅的脸，不可控制的细微发抖。
“说话啊左傅，我爸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同不同意我们的事情，你他妈就那么在意，那么怕吗！”
左傅胸腔起伏的厉害，雨水浇在眼睛上，面前一片模糊。
他挣开闻圣的束缚，起身，闻圣怕他又要跑，急忙攥紧他的手腕。
左傅：“闻圣，听我的话，回去好吗？”
闻圣不听，攥紧他手的力度渐渐加大。
左傅偏过头，声音有些干涩，“先回去，跟你爸认个错，你家庭条件好，可以请个好老师，好好复习，有什么事，等考完试在说。”
闻圣眼神突然变的凌厉：“你让我跟闻宏盛认错，是承认跟你搞在一起就是家族耻辱，就是天理不容，就是背德恶心？”
左傅喉结动了动，敛眸沉默。
闻圣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左傅！你别我说，你后悔了。”
左傅身体一顿，呆愣地看着他。
闻圣眼里煞气渐深，一字一句都似乎带着血，“你他妈倒是说啊！你是不是后悔了！”
左傅被他的话震醒，突然抬眸看他。再说话时，冰冷的雨水进入喉腔，尖刺一样的生疼：“是。”
他向前踏出一步，鼻息间尽是闻圣冷硬的气息，他压住自己发抖的手，语气生硬：“我是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你鲁莽，冲动，嚣张，强势，不听劝言，随心所欲，我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包袱。”
他句句带刺，一字一顿的从齿缝间狠狠地压出，闻圣措不及防，心脏猛地被砸出一块，他攥着左傅手腕的力气一松，愣愣地看着左傅，眼里闪过一瞬的不可置信和迷茫。
“傅……”
“闻圣，”左傅平静的声音被雨压的有些无情，“要高考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毁了我们的未来，你明白吗？”
他闭上眼睛，嘴唇微微发抖：“你回去吧，万一你父亲找不到你……来学校了怎么办。他会找到我，或许还会跟我父母说，那时候，就比现在麻烦多了。”
闻圣呼吸粗重的有些可怕，他大力攥住左傅的胳膊，声音有些压抑，像是在示软委求：“傅傅，不会的，闻宏盛把面子看的比命还重要，他不会把这事捅到你父母那去的。你别怕，一切都让我来撑着，你乖乖的在我身下别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傅傅，你信我……”
左傅心脏痛麻的厉害，犹如一根根细针狠狠的戳进在毫不犹豫的抽出。
他摇了摇头，挣开闻圣，也不知是淋了冷雨的原因还是其他，他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先回去吧。”
“那我们一起回去。”闻圣小心翼翼的说，眼里燃起期待。
“不是，”左傅不去看他的眼睛，“你回你租的公寓，我回我家。”
“傅傅……”闻圣拉住他的手，“别怕，行不行，我保护你，不会有事的。”
左傅沉默，可笑的是，雨声渐渐变小，他沉默的声音，更加清晰。
良久，他又一次挣开闻圣。这一次，他直接转身，被雨浇湿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越离越远。
“你这是……什么意思。”
背后传来闻圣低颤的声音。左傅下意识的动了动唇，不小心喝了口雨水，但他依旧不语，脚步沉稳不停。
闻圣攥紧手拳，红着眼睛问：“我们这算什么，分手吗。”
左傅脚步蓦地一停，他瞳孔微缩，指尖忽的一颤。
分手。
多么简单却残忍的两个字。
一字是把尖刀，猛地刺入他的心肺，一字是座岩山，赫然压在他的胸腔。
怎么可能会分手。
不过是陌生人的威胁，不过是关系突然的败露，事情尚且还不算最坏。告诉闻圣事实，或许他不会如自己所想的冲动行事，雇黑客找人，也不会继续离家，和家人闹僵。
闻圣会懂得把持，可能会配合他演一场戏，他们“分开”，闻圣回家。
在家父慈子孝，专心的复习。等高考后，威胁对他不在有用，父母可以慢慢磨合。他和闻圣，也不必存在这些不能说的期满。
他应该，相信闻圣。
相信他和自己能一起处理这些糟心的事。
左傅转过身。想清楚后，他原本紧绷的神经倏地一下松开。他看着闻圣，扯出一个笑，想要叫他，却刚出了一声，神经突然疲软，接着头脑发昏。
最后，他看见闻圣向他跑来，带着惊慌失措，和焦急害怕。
左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的喉咙被撕裂，火烧一般的疼。闻圣站在他的面前，阳光铺在他的身后，他笑的高傲嚣张，俊朗耀眼。左傅想叫他，可喉咙都要喊出了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闻圣转身，不在对他笑，一步一步的离开，直到消失不见。
他四肢无力，拉不住闻圣的手，喉咙撕裂，怎么喊也不出声。闻圣走的云淡风轻，一次头也没回，左傅跌在地上，痛苦的嘶喊。
厚实的落地窗被斜雨砸的闷闷的响，上面蒙出一层水雾，屋内一片温暖。
闻翊站在落地窗前，绕有兴趣的看着床上的人露出绝望痛苦的表情。
清瘦苍白的脸，嘴唇微微颤抖，像极了濒临死亡的幼兽，在天寒地冻的冰窟里静静等死的模样。
闻翊实在好奇，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自己那目中无人的哥哥变弯。还弯的死心塌地。
真是稀罕。
是这张脸吗？
他挑了下眉，准备凑近仔细一看。
床上的人呼吸浅薄，尚未干透的眼睫却在这时微微一颤。闻翊动作顿住，接着就撞入了一双无力沉暗的眼睛里。
“闻……圣……”
一声沙哑的低喃落下，那双眼睛在看到闻翊的瞬间，就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闻翊不动声色，继续看着他。
“闻圣……”左傅头昏的厉害，但依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拉住闻翊的一边衣角，“你听我说，我不会和你分开。有人知道我们的事，很早之前就拍了照片，目的是让我离开你。他会曝光照片，除非我们不见面不联系，我告诉你，你先别管他，你回去，跟你爸好好说话，等高考后，我们在处理这事，行吗？”
他的脸色着实不好，声音也又沙又小，说起话来一喘一喘的，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
那些话，断断续续，非要凑近了可能才听的全。反正他又不是正主，也不需要弄清楚他在说什么，最后干脆散漫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没刻意去听。
左傅之前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很快就被一场雨给淋的虚透。他说完这些后，喘了一会儿气，最后眼睛虚掩，看着落地窗前的那个阴影，手指抽动一下，就陷入了黑暗。
那不是闻圣。
雨声砸在左傅的耳边，惊雷似的响。
他像是身处一片沼泽泥泞，四周昏黑无光，周围都是潮浊的湿气，不能呼吸。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把他从泥潭里拽了出来。
“傅傅……”
那人浅浅的笑着，俊美优雅，冰凉的手指抚弄过他的脸。
左傅呼吸一窒，指尖颤抖，想要伸手碰他。
闻圣。
“傅傅。”
突然间，一道压抑的怒声传来。左傅瞳孔紧紧一缩，另一只手已经被人狠狠地攥住。
左傅转头看他，俊美的少年眉生戾气，生气的看着他。
不对，这才是闻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