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朗点头,目送他进福利院之后好久也没走。
赵朗其实一直很心疼时涧,虽然他比自己大了2岁,但他成熟得不像个23岁的人,和自己这个久经历练和风霜的社会人比起来,他分毫不差,甚至更加深邃。
赵朗知道,在时涧心里有块地方是不可填补的伤,而这伤迫使他不得不匍匐在温沚身边。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想逃,可赵朗知道,时涧是逃不掉的。
时涧到的晚,福利院的孩子们都睡了,老院长倒还在喝酒。
见时涧又是大晚上来,他也没多问。对于时涧现在做的一切,他多多少少知道些,但他无权干涉,也无法责备。
虽然心疼,但他也说不出口让时涧去过自己的日子。因为这座福利院如果没有资金,是撑不下去太久的,而他哥哥也一样。
时涧和院长打了个招呼便往宿舍走,悄摸摸钻进了最里边的宿舍,拍了拍睡在左边床上的人。
“哥,你睡着了吗。”
床上的时安听到时涧的声音,忙睁开了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时!你来了!你好久没来看我哦。”
时涧抱歉得笑了笑,脱了鞋跟他一块儿挤在床上,“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上次的蛋糕你吃了吗,好吃吗?”
想起蛋糕的味道,时安舔了舔嘴,凑到时涧耳边轻声说话,“好吃!你别告诉别人哦,院长给我多吃了一小块!”
见他如此天真,时涧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那你要听院长的话,药得按时吃,不许偷偷藏起来,知道吗。”
听他说起药,时安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了,他瘪着嘴不高兴得点头。
“我知道啦。院长说我的药都是小时辛辛苦苦挣来的,所以我不能浪费。我一次也没有浪费哦,都有吃掉。”
“只是药真不好吃,我吞不下去,院长弄成粉粉给我吃,就更苦啦!”
时涧心疼得拍了拍他的背,叹了口气。
“生活更苦。”
时安虽然脑子不好,但他能感觉出时涧好像很难过。
时涧不开心,时安也不开心。他抿着嘴抱住时涧,轻轻拍拍他的后脑,“不哭不哭,小时不哭。哥哥在哦。哥哥在哦。时安会多吃药多吃饭,赶紧长大!这样就能保护弟弟啦!”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时涧终于流下了眼泪。
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6章 我的野猫
时涧一大早就从福利院离开了,福利院离拍摄地不近,早上七点半开工,时涧不能迟到。
昨晚算是把温沚给得罪完了,估计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要是他还有良心,应该不至于封杀自己。
当然,温沚这人没良心的时候居多。
上了车时涧便紧张兮兮得看着赵朗,“没发生什么事吧?”
赵朗一愣,“啥事儿?你又惹事啦?”
时涧忙挥了挥手,“你这什么话,我能惹什么事,没有没有,赶紧去剧组吧。”
时涧赶在七点半之前到的剧组,不过刚到剧组没一会儿就被告知今天投资方要过来探班,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来。
时涧到剧组半个多月了,还是头一回听说投资方要来。一般投资方都是不管这些的,要是能让投资方来……那估计就是剧组里有什么加塞进来的人。
时涧没空管这些,他只想保住工作,顺道再想想怎样负荆请罪才能让温沚消消气。估摸着以昨晚自己惹恼他的程度,恐怕一根手指头是解决不了的,估计得一整只手。
时涧看了看自己漂亮的,纤长的手指,叹了口气。
给左右还是右手,这是个问题。
“温总来了!”
“温总来了!”
听到“温总”这两个字,时涧条件反射想到了温沚。
竟然还有人也姓温。不过应该不会有温沚那么变态。
剧组里此起彼伏的声音实在太吵了,时涧没忍住看了眼。
看到那个众星捧月般的温沚,时涧恨不得钻进土里,当场自毙。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应该是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人……
时涧咬着嘴唇缩着脖子拽上赵朗就要逃,却被导演给叫住了。
“时涧!温总来了还不来打声招呼!”
时涧刚迈出去的脚生生顿住,尴尬得收了回来,转过身迎上温沚那张冷冰冰的脸,叹了口气,挤出个标准的微笑走过去。
“温总,您好,久仰大名。”
温沚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得看他,盯得他浑身发毛,周围的人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时涧实在害怕自己连这个戏也保不住,只好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他。
算是求饶了。
温沚这才淡淡出声,“嗯”了声。
“你看起来很眼熟。”
时涧尴尬得笑了笑,“我这脸挺大众的,能让您觉得眼熟,我是我的荣幸。”
“很像我以前捡的一只野猫。”
温沚这话一说出来,时涧就觉得脊梁骨冷飕飕的。
果然,他很生气。这样明里暗里讽刺,估计是气得不行。
时涧舔了舔嘴唇,保持着标准的笑,“荣幸之至。”
温沚微微眯了眯眼,有些看不透他。
“那只野猫不好看,脾气倒不小。”
时涧仍然笑着,“那我跟您的猫就不同了,我脾气很好的。”
温沚点了点头,“不过那只猫跑了,不是我的猫了。”
时涧心里一抖,说不出话来,只能保持着微笑不让自己露馅。
好在温沚魅力无边,周围的人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将他给挤开,时涧这才能透口气。
时涧并没有看到,那个被簇拥着的高贵男人的双眼,一直紧紧黏着他的后背。
因为温沚的到来,剧组可以休息两个小时。
时涧本来想回酒店,但他怕在什么不知道的地方遇到温沚,而自己还没准备好赴死,索性留在化妆间里。
外面的声音渐渐淡了,时涧却没见有人进化妆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赵朗,要不你去外面看看?”
赵朗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先生亲自过来,可见你犯了多大的错,我出去不是找死吗?要去你自己去。”
时涧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怕什么怕。”
赵朗斜眼看他,“那你抖什么抖。”
时涧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坐在镜子跟前发呆,以至于门被打开时,他还没听到声音。
直到赵朗像见了鬼一样的叫声响起,时涧才疲倦得回头。
“叫什么叫……”
“温、温先生……”
温沚身后站着的杜禾眼疾手快得把赵朗拉了出来,这才轻轻关上门。
他这一关门,时涧心里更慌了,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足无措得低着头。
温沚环视了一眼狭窄又拥挤的化妆间,微微皱起眉。
“你的休息室?”
时涧愣了下,点头,“这是大家一起用的。”
温沚蹙着眉想找个地方坐下都下不去脚,心情也不好,“过来。”
时涧缩着脖子盯着门口的温沚看,不敢动。
“去、去哪儿……”
见他这会儿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全无昨夜的张狂,温沚有些想笑。
“怎么,怕我杀了你?”
时涧点头,“您不会这么小气吧?”
温沚眉梢轻挑看过去,“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时涧咬着嘴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得走过去。
见温沚打开门要出去,他心里一惊。
“您要出去?”
温沚侧头给了他一记眼神,“不然你想在这里?”
听温沚这话,时涧有些混乱。他不知道温沚这是要砍了自己的手,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还是说他要跟自己来一场惩罚play。
时涧当然巴不得他惩罚自己,就是把自己给弄得三天下不来床都好过他放弃自己。
昨晚那点自尊心早就被紧张的银行账户带走了,对于现在的时涧来说,自尊心不值钱。
老老实实跟着温沚走出去,时涧才发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跟着温沚上了车,却不敢说话。
温沚瞧见时涧此刻怂了的样子就想掐死他,却没动手。
“你怕我。”
时涧猛得摇头,“没、没有……”
温沚冷笑,“那你躲着我。”
“没!没有的事……”
“坐过来。”
时涧看了眼他伸手拍着的膝盖,有些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