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的手还在拨弄着风铃,这一语双关的话却像石沉大海了一般,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季先生?”宋郁试探着。
“宋郁。”季安和唤他的那声很轻,轻飘飘地像春寒时落下来的细雪,覆在宋郁温热的心头,然后渐渐融化。
“季安和,前几天的苍山下雪了,今天的月亮也圆了。”
宋郁温柔地说道,温柔地说给季安和听,温柔地传达着:
我和我许下的风花,一直都在。
而季安和的雪月都来了,季安和却不在。
“我想你,季先生。”宋郁咬着唇,艰难地吐露着心头的那份累积了三年,也愈演愈烈的情衷,“每天都在想你。风里,花下,洱海边,哪里都是你。我…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人声渐落,风声此消彼长,呼啸起来。
乍暖还寒的风都是过于凛冽的,硬将凌寒的花都吹落了两瓣。花瓣零落,最后飘摇着落在被宋郁遗忘的那瓶酒边。
酒意熏着花红,酒气却隔着电话熏染到了季安和那里。
季安和回应的那三个字,却回还来,散入了大理的风声里,萦绕在宋郁耳边。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开头的“喂?”多占了四个字符哈 主要是怕不连贯 才加上的。对不起老哥们 但是应该不影响订阅玉佩 还是先说一声。嘻嘻嘻 见面就快了哈!
第五十二章 旧信
那天夜里,宋郁和季安和断断续续地聊到了夜深。到最后两个人都忘了挂掉语音通话,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进入了梦里。
但这梦没让宋郁做多久,他就被上楼顶花园来的梁好,给摇醒了。
大概也就是五六点的样子,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睡在楼下的梁好被敲门声叫醒,那时门外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男人的神色显然不太好。
梁好只能上来找宋郁做主,宋郁跟那男人聊了没两句,就带他上了楼顶花园,将那个昏睡在风棚下的床上的程霁打横抱起来带走了。
宋郁目送着那个自称是季清安的人抱走了程霁,才匆忙的在桌上寻找着自己的手机。
匆忙间,桌边摇摇欲坠的酒瓶被他失手摔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清脆的响声将才走下一层的梁好又匆匆地给叫回了楼顶来。
“宋哥,怎么了?”
“没事。快来帮我找找我手机。”
梁好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宋郁,宋郁有些不耐地又一次说:“我手机怎么不在了?”
梁好抬手指了指宋郁的左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宋哥……手机不是就在你手边吗?”
宋郁被梁好一指,才发现那就在手边没电关机的手机。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又脚步匆忙地从梁好身边走过,走进季安和住过的那间屋里去找充电器。
他给手机充上电,梁好还在门外,不紧不慢地问道:“您,又想季先生了?”
宋郁听着她的问话,猛然回头:“你……知道了?”
梁好靠在门边抱着臂,她借着走廊的白炽灯的灯光打量着屋里暗处的人:“知道。这几年你喝醉了,抱着手机,念的都是他的名字。昨天晚上,应该也念了吧。”
“昨天……我好像做了个梦,”宋郁的手机仍然在充着电,他不太敢确定的口吻,将他心里的那点害怕都透露出来,“我梦到了,他说他的风铃坏了。”
宋郁说了这话之后,被自己脑海里仍然过于清晰的记忆给吓住了,他怔愣了一下,才说道:“他……说他也想我来着。难道这也又是梦?”
“宋哥。”梁好看着黑暗里那个话音渐轻,少了底气的人,她抿了抿唇,犹豫再三,才开了口,“那个,季先生,其实是留了东西给你的。”
宋郁盯着屏幕的那双眼瞬间看向了梁好。
这是这三年,梁好第一次看着宋郁的眼睛这么明亮,亮得连她都不太敢直视了。
“季先生说,那东西他收在了楼顶花园的书架上。”她咬了咬牙,盯着宋郁压过来的目光解释道,“是、是季先生说,如果有一天,觉得你真的过得不太好了,我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你……”
宋郁没等梁好解释完,扔下手机迈开步子冲到了风棚下的书架上。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架上的书,只有最顶上的一本英文原版页脚微微泛黄。他拿起这本书,轻轻吹了吹扉页上落下的灰,看着书页中还夹着一瓣干花花瓣做书签。
那花瓣露了半截出来,宋郁循着花瓣书签翻开了这几年他一直不忍心碰的这本书。
夹着干花花瓣的这页书里还夹着一张信纸。
信纸上是季安和写下的几笔凌厉。
宋郁:
你找到这封信了吧,是梁好告诉你的这封信吧?
我是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
可我也不想你过得不好,所以才写了这封信。就当是你的一点慰藉吧。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有太多想说的。
一开始,要走之前,我仔细想了想,也不知道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更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跟你提这个“结束”。木……木……整……理……
现在想想,哪里开始,和哪里结束,或许都不重要了。
本来,我们这场相遇,就是恰逢其时,所以显得过于美好了。对你,对我,都过于美好。
其实你那天在花架后听到了吧。
我要走的事,我也没想瞒你。很抱歉,这句话一直要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补给你。
但我们也不是一定就到此为止了,只是终于大理。
给我三年,或者给我们三年。
如果三年后的春天,我们还能有这样的恰逢其时的时候……
我会回到大理。我想,这样我还是遵守了约定。
始于大理,终于大理。
宋郁握着这封信,一点一点的晶莹却从眼角滑下来,打在信纸上,将薄纸浸湿。
季安和的这封信,就真如他所说,是个慰藉而已。
他连时间都选好了,选在宋郁过得不太好的时候,给宋郁一点惦念。
他是个多么残忍的人,又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啊。
他和宋郁说的还是那句——
始于大理,终于大理。
他应承给宋郁的,却不止于此。
他是说:
始于大理,终老于大理。
宋郁怎么会不懂呢,这是季安和在拿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句“终老于此”,来哄自己。
宋郁咬着唇,仰头将这点眼泪咽下。
破晓的日光破开了黑暗一隅,那将升的太阳将它的一点殷红,分到了宋郁的眼眶。
宋郁哽咽了两下,起身握着这封信,回到了之前的那间屋里。
他打开了手机,对着那个有通话时长记录的对话框打了两排字。
他的手在发送键外徘徊了几次,最后又改成了一句。
【鱼】:季先生,现在,算恰逢其时了吗?
【ji】:春天还没到呢,宋老板。
【鱼】:你记得可真清楚啊,季先生
【ji】:我还记得,始于大理,终于大理。
【鱼】:我也记得。
季安和看了宋郁最后回复的这句话,勾着嘴角将手机锁屏,他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收拾的井井有条的抽屉里抽出了一张信封。
又从桌上的笔筒里抽了只笔,在信封的封面上写下了两字。
辞呈。
然后他将文件夹里一早写好的东西打了出来,又看了几遍,塞进了信封里。
他拿着信封走到了电梯间等着电梯。
等着电梯门打开时,他看到了电梯里唯一的一个人——何厦。何厦瞥了眼季安和手上的信封,不在意地问了句。
“季副总,这是去哪儿啊?”
“去你那儿。”季安和言简意赅。
“你手上拿的什么?”何厦按了关门键,又问。
季安和回看了何厦一眼,抬手把信封拿给他看:“辞呈。”
何厦明显没想到季安和会给他这样的答案,他等电梯门合上了,才慢吞吞地试探道:“你要走了?”
“嗯。”季安和不温不火地答了句。
这之后两人就再没说话,等到了十七楼总裁办公室的楼层,电梯门打开,季安和跟着何厦一前一后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
三年前,他也是这样跟着何厦这样一前一后走到了这里。
那时何厦还在这里问他:“季安和,你拿着我的钱去挥霍啊,一周一百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