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学习计划+番外(118)

门外顿了两秒,谢军开始踢门,宣麦吓得捂着嘴哭了起来。片刻,宣芳玲崩溃地大吼一声:“谢军你够了!”

世界突然沉寂下来。

而后宣芳玲的脚步先响起,紧接着是宣麦的,过了很久是谢军的。

窗帘一直没有拉开,谢呈眼睛一眨不眨,他盯着上面的西番莲花纹,花纹的枝叶卷曲,末端像蝎子的长尾。

他面无表情,微微扬着下巴,徒劳地想制止身体里涌流的一切情绪,想在无人处也保持住平静的体面。

一动不动地坐久了,脖子有些僵疼。

楼下很安静,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宣麦再次来敲了敲门:“二哥,让我进来行不行?”

谢呈缓缓眨眨眼,从呆滞的状态中吃力地挣扎出来。

“二哥。”宣麦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谢呈从小就见不得宣麦哭,一想到她这会儿是因为自己在哭,心登时一抽一抽地疼。

他如梦初醒般起身,往前一脚却踩在了碎玻璃上,脚心锐疼一下,顿了顿,他好似无知觉地抬脚,把门口有可能伤到宣麦的碎玻璃都踢开,开了门。

宣麦站在门外,眼睛红肿泪光莹莹,抬头怯怯地打量着他。

谢呈往后让她进屋,立刻回手又锁了门。

兄妹俩都沉默着,谢呈坐在桌前的椅子里,低着头看地面,宣麦坐在床边,看看他又看看门背后的碎玻璃。

过了好半天,宣麦才伸手来摸摸他手背。

谢呈苍白地笑了笑,开口的时候嗓音沙沙:“对不起麦子,二哥吓到你了。”

宣麦摇摇头,神情慌张地张开双臂,谢呈忙搂她在怀里,在她背上拍了拍,让她在自己胸前擦眼泪:“麦子别怕,二哥下回不摔东西了。”

“二哥。”宣麦坐回去,揉揉眼睛,瓮声瓮气地小声说,“我刚才在楼下听他们说话,说两年前工程竞标失败欠了钱,姑父没想跑的,当时跟他合伙的人说什么去他家,他家有个场子能先拿钱垫上,但是姑父去了发现是传销,跑不掉。这次回来是因为警察把那个传销窝子端了。”

谢呈怔愣一下,宣麦好奇地问:“传销是什么意思?我老听人说这个。”

“传销……”谢呈强迫自己脑子转起来,“传销就是空手套白狼,大骗子骗小骗子,小骗子被卖了还替人攒钱。”

宣麦:“我听不懂,但是姑父不是骗子。”

谢呈声音骤然冷下来:“他是。”

宣麦不敢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担忧地小声说:“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谢呈问。

宣麦眨眨眼,忧伤道:“你不开心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谢呈鼻梁倏地酸疼起来,一整天都藏在愤怒和怨恨背后的委屈突然冒了头,瞬间就撕裂了他脸上的空白。

宣麦看他神情不对,忙起身拍他背:“二哥。”

“没事儿。”谢呈应。

宣麦叹了口气:“只要你跟哥哥开心我就开心,我不想你不开心。”

谢呈险些控制不住泪意,末了堪堪忍住,说:“我也是。”

晚上谢呈终于下了楼,他在卫生间门口撞上谢军,但是一点视线也没分给他,完全把人当空气。

他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谢军要是动手他就还手,但是谢军忍耐片刻,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洗漱好回房间,宣芳玲又来敲门:“小呈,你哥电话。”

谢呈想了想,打开门,接过电话坐在床边。

电话里宣禾问:“小呈,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谢呈应:“没有电。”

宣禾显然是已经知道家里的事,但是说来说去也没说到重点上。最后谢呈打断他:“哥,我要写作业了,明天还要上学。”

那头宣禾叹了口气,小声说:“小呈,过了的事情已经过了,最重要的是人已经回来了。”

本来已经平静的情绪瞬间再次翻涌,如同狂浪般没头扑脸,谢呈大声吼:“你要原谅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绝不!”

他挂掉电话,目光投向敞开的房门,又转向一脸悲戚的宣芳玲,咬着牙说:“我不。”

宣芳玲眼里瞬时含了泪,谢呈深吸一口气,声音染上了哭腔:“凭什么啊!凭什么苦都你跟我哥吃完了!”

他把手机塞回给宣芳玲,稳着力道推她出了屋子。关门转身的时候压不住心里的难过,他狠狠一脚踩在了还没清理的碎玻璃堆上。

血沾了一地。

☆、满怀

脚心的疼痛是立刻来的,谢呈能肯定,但是疼痛感似乎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被大脑接收,这让他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

片刻,他坐到床边,默默感受着脚心的刺痛。

那痛似乎能呼吸,带着皮肉在抽动,这让他觉得安心了些。

等所有声音彻底在屋子里消失之后,谢呈出门下楼,走一步脚心就锐痛一下,他莫名其妙地想起美人鱼,猜测她有了腿之后走路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走在刀尖上,谢呈突然就明白了,美人鱼变成人是要疼的,要不然还跟做鱼的时候有什么差别呢?

但是他只有一条腿,因为另一只脚没有伤,所以他感受不到。

而后他突然被自己这联想逗笑,笑得走不动道,顺势就往楼梯上一坐,足足无声地笑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

楼梯间的黑暗像是外袍,在人意识到的时候笼罩上来。谢呈收了表情,任由这袍子将自己裹挟。

他在栏杆上又靠了一会儿,下去拿笤帚和抹布。

清理好屋子已经是夜深,谢呈随手拿纸擦了擦脚心凝结起来的血迹,粗暴地对付了伤口,他疲惫地缩进被窝里。

疼痛感一直在,这让他心里比先前好受得多。

侧身的时候手碰到冰凉的手机外壳,他静了一会儿,摸过来开机。

跟往常一样,周讲于在睡前发了一条短信,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了。谢呈想了想,回了一条“好梦”。

几乎是立刻,周讲于的回复来了:“今天怎么这么迟?”

谢呈鼻尖猛地一酸,打字:“洗澡洗晚了,快睡吧。”

周讲于:“我等了你半个钟头,要补偿。”

谢呈:“亲一个。”

周讲于:“不够。”

谢呈勾了勾嘴角,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回复道:“亲了。”

周讲于最后回了一条:“抱着你的。”

谢呈关了手机,几乎能看到周讲于脸上压不住的张扬神情,一点点愉悦都能让他对他更着迷一些。

他缩着身子闭了眼,不停在脑海里描摹周讲于的眉眼,一遍又一遍,于是那张脸从无比熟悉变作了陌生,到最后谢呈突然有点迷茫,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周讲于长什么样子了。

周讲于的形象在脑海里越来越模糊,好像马上就要忘记,谢呈心里有种预感,忘记之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周讲于走了,他在半睡半醒之间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他凝神听了半晌,听到那声音告诉他,周讲于走了就再不会回来。

声音越来越清晰,谢呈骤然觉出难过来,难过到心堵,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却怎么都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窒息感灭顶,胸膛好像要爆炸。

就在他觉得自己再撑不住的那一刻,闹钟响了。

谢呈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喘了几口气,足有半分钟,他才提起力气回手关了闹钟。

已经是早上了。

浑身僵痛,梦里的恐慌还在心口徘徊,他瞪了一会儿天花板,等胸膛的起伏变得平静才起床。

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对谢呈来说是这样。

他开始早起,早到班上人集体惊讶的地步,因为要上晚自习,除了早饭是街口的包子,白天都改在了学校食堂吃。

过了几天宣芳玲在晚上截住他,说是宣麦来回跑也累,中午就跟他一起吃食堂,于是谢呈每天中午先去初一那边接宣麦,兄妹俩一起吃饭,下午就宣麦自己回家。

这样一来谢呈几乎不用跟谢军碰面,即便是碰到了也一言不发。

在短短两天之内,家跟他的联系具象化成了一张床。

转眼是星期六,现在四个星期才会有一个完整的星期天,这一周还没轮到休息日,第二天要上半天学。

晚自习放学,谢呈照旧拖拖拉拉地收拾东西,能迟一点出学校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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