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拿着满手的欧元英镑,不知所措地发了会儿呆:“要不然,你和我去银行换吧。”
贺姚说:“不用了。这雪糕我请你吃了,你走吧。”
男人颇愧疚地低下头:“谢谢。”拿着钱和雪糕走了。
不能以貌取人是对的。这个男人,他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孤傲的人,他呆得像块木桩。
“期货盈亏……浮动盈亏等于,当天结算价减开仓价格,括号,再乘以……”逢暄埋头思考题目,将公式默写在草稿纸上,写得越快,头便不觉低得越下去。
乔漠坐在桌旁翻着一本外文期刊,右手伸去将他的头往上抬。
逢暄学习时候的坏习惯,乔漠总在一旁注意着纠正着。得亏逢暄以前不爱读书,不然眼睛非要近视不可。
逢暄朝他笑了一下,翻到解析的那一页,红笔划出难以理解的话:“这里有点不懂。为什么他这里亏损十万后就被强制平仓了?”
乔漠远远看了一眼他划出来的句子,就知他记漏什么。解释道:“因为那十万块是保证金,保证金数额不足维持平仓合约,第二天开市前会员没将差额补足,证券交易所就会给他强制平仓。”
逢暄长长地“哦”了一声,瞄了乔漠看期刊的侧影一眼,低头继续钻研题目。
两个小时后,他略支撑不住,开始犯困。眼睛睁了又合上,眼皮子和头越来越重。
眼看逢暄那脑袋就要磕到桌上,乔漠起身走过去,望着他宽大衣领下的后背,俯身在他背上吻下一口。
突然惊了一下,逢暄一颤,立刻直起身,后背泛起的红直蔓上脖子和脸。
乔漠让他提神的方法,有千种万种。
到晚上,乔漠问逢暄,晚上要不要住他家里。
逢暄要回自己家睡。他第二天要早起去XX大学听一堂课,据以往经验,他晚上去乔漠家,明早肯定起不来。
回了家里,逢暄准备明天要去学校听课的用品,跟乔漠发了几条信息后,挑灯自习到十二点半。
预备去睡了,他躺在床上,想看看微博关注的那位考研名师又发了什么干货。
名师今晚分享了一段小视频,大抵是速记几条知识点的方法。
看完视频,逢暄习惯性点开评论。
只见名师微博评论中,一个学生的评论:你们都睡了吗?那我要开始背肖四了。
逢暄一个激灵,从头清醒到脚。
想了想,他又起床继续背书了。
第60章 今天的太阳长得很好看
乔漠跟两家公司老总开着会。两家公司在股市中亏损,即将出现破产风险。公司老总希望向乔漠出售部分股权请求融资。今早开会,俩老总临场见到对方又不乐意。双方忽然互相指责对方耍阴招损人不利己,大吵了起来,一吵吵去好几个钟头。
乔漠静静听他们吵,看着手表上时间的走动。
到十一点,乔漠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径自要走。
俩老总见状不妙,立即平息战火,稍露慌张神色,问乔漠怎么了。
乔漠指着手表说:“到时间去接我爱人了,这件事你们商量好了再找我谈。”
俩人在后面挽留似地追去两步,喊着:“乔总,乔总。”
乔漠赶时间,大步走进电梯里,关上电梯门,那俩人扰人的声声呼唤消失在他耳旁。
逢暄在大学听完讲座出来,乔漠的车已在学校门口等着。
乔漠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和平日喜欢穿的深色衣服风格迥异。迥异得让逢暄打开车门时,倏然怔愣,如同看见深邃的蓝色睡莲一朝化作上帝种下的纯情白色玫瑰。
他的白色玫瑰问他今天听课的情况,逢暄跟他大致聊了聊感受。那位老师干货还行,只是课程尾声宣传他们机构时,态度、语气热烈得好像传销组织,把在座诸位学生听得瞳孔中烈火熊熊,齐声应和老师喊的口号,恨不得立刻报名清华北大。
一名女学生当时激动得手在抖,拼凑出来的语言颤动得好似要字音分离:“老师,我,我完全不敢想,我真的,真的能……能上北大吗?”
那老师静了几秒,说:“能。你上湖北大学河北大学西北大学湖北河北西北工业大学湖北河北西北xx大学xx大学xx学院xx学院,”一连串念了好几个带“北”的大学,“也都可以叫北大。”
女生结束呆愣后,不抖了。当即带上自己东西,离开现场。
逢暄跟乔漠聊到这里,俩人一起发笑。
笑着笑着,逢暄不觉低叹出一气。放在大腿上的书籍,页面夹着一支笔,他拿起那支笔,描着书籍封面“名校”两个艺术字边缘。
有希望,有方向的时候,总是觉得未来一切很好。可是他不能忘记,结局也有可能不尽人意。
每次与乔漠的父亲坐在一起吃饭、聊天,逢暄一颗心总是虚浮着。这种虚浮感,是乔漠不管给他多少爱都填平不了的。
“名校”两个字,被逢暄涂上两层“黑色厚皮大衣”。他收起笔,看向前方挡风玻璃:“我们现在去哪?”
“现在几点?”
逢暄按了下手机看时间:“十一点四十几,快十二点了。”
“你饿不饿?”
逢暄摸摸肚子:“不是很饿。今天早餐吃得有点多。”
“那我们先去一个地方。”乔漠将车转进右边街道,走了一条逢暄看着陌生的路。
街道两边排列着老旧的建筑,那座具有地区标志性的教堂,在这些移动快速的老旧建筑中逐渐浮出来。
车停在教堂前,乔漠帮逢暄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来教堂干什么?”逢暄手遮在额前挡着阳光,遥望教堂大门上方的雕刻。这座教堂是本地最大的教堂,年代悠久,精雕细琢的装饰物细瞧之下斑痕点点。
逢暄目光从上往下移,回到他的纯情白玫瑰身上。乔漠是不是也认为今天的形象和教堂很搭配,要来这里散发气质。
乔漠手伸向他,邀请道:“跟我进去吧。”
“我妈信佛诶。”逢暄犹豫时的借口总是别出心裁。
“你也信佛?”
逢暄思考良久,将手放在胸口,双眼放光地说:“我信马克思。”
乔漠一顿。
“信什么都没事,进来吧。”乔漠拉起逢暄的手进去。
教堂内空荡静谧,彩色大花窗放进来的阳光印在红色地毯上。跟着乔漠往前走,逢暄感觉花窗映下的光斑在自己脸上攀爬。
圣台前站着一位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的牧师。他仿佛是站在这里许久,一直等待着像他们这样的两个人的到来。
乔漠握紧逢暄的手,望着那位牧师:“牧师先生,我们要结婚,你能做我们的证婚人吗?”
逢暄呆了呆。
这个“惊喜”如一颗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忽然砸他脑门上。
逢暄睁大眼,盯着乔漠,想将刚刚乔漠说的那句话抓回来听清,再听清。
牧师颤巍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副眼镜戴上,仔细瞧了瞧他们。他的脑袋轻飘飘地虚点着,苍老的嗓音说:“我们这个教堂,是可以举行同性婚礼的。但无论是什么性向的婚礼,你们选择结婚,就要记住,婚姻是庄严、圣洁、神圣的,在选择婚姻前,要明白,婚姻是对另一个人永远的承诺,是对对方永远忠诚。”
需要承担重量的誓言,在爱情面前都不值忧惧。
乔漠说:“我知道。”
牧师慢慢转着头,转向逢暄:“这位先生,你呢?”
逢暄没完全反应过来。他第一次结婚,还结得特别的突然,也许还不清楚正在发生什么事,大脑已先替他做出决定,让他跟着这位牧师的问题,跟着乔漠走。
他紧张得支吾了一下:“知道。”
牧师接着说:“上帝曾按照他美善的旨意造男造女,设立婚姻与家庭。一旦结合,两位新人从此便为一体。选择了彼此,便要一生相伴。不管未来的人生有多艰险,你们都得一起携手度过,不离不弃。你们都做得到吗?”
乔漠说:“嗯。”
逢暄有点说不出话了,缓了半晌,点下了头。
牧师露出和蔼的笑意,翻开手中的圣经:“好,我现在为你们证婚。”
教堂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草地上的白鸽,在顶头的花窗外扑翅飞过。上帝所配的人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