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潦踏进三班宿舍时正好熄灯,在光明与黑暗一瞬间的切换中,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三班宿舍里太过于静谧,他走进来时杨帆反常地没有叫他哥,还有视线中何小飞青紫红肿的眼角。
张潦没有多事,径直爬上床铺躺好,他一时睡不着,仰面躺了半个多钟头竟听到宿舍里隐隐约约有啜泣声,哭声断断续续,像是闷在被子里。
他判断了一下,是杨帆床铺的方向。
没错,杨帆跟何小飞今晚碰上事儿了。
几个月前某晚,张潦跟常石曾经单独谈过十分钟,他揪住常石的衣领让他老实点,还让他仔细想想常磊都这样了,他父母还会继续给蒋云峰钱来保他吗,谁是亲生谁不是,张潦让常石想想明白。
可谁是亲生的,谁不是,常石想得很明白。
常石憎恨他的妈妈,这个伪善可恶的女人,憎恨到连所有女人的子宫在他眼中都是肮脏至极的存在。他想要把它们撕裂、搅碎,直到鲜血直流,直到再不可能生育。
子宫是原罪,所有女人都活该生不出孩子。他想要把她们弄脏、弄烂,甚至摧毁。
常石很清楚自己是领养的,因为妈妈对待兄弟俩的态度截然不同。常石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想过扔掉自己,不过是为了不落人口舌,虚伪地留下了他。
从小到大,好的贵的都是弟弟的,而错的永远是自己。常石不知道心中这些咒怨早已把自己变成了恶魔。
就像他不知道这些都是他为自己罪行找的借口,都是自欺欺人。
因为即使有些人身处地狱,他也永远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今晚轮到三班洗澡,何小飞跟杨帆去得晚了,只剩下常石身边的两个位置。常石生得人高马大,各方面都比同龄人长得成熟,面相又很凶恶,此刻赤身裸/体的样子看得杨帆很不舒服,于是他悄悄地挪到了何小飞的淋浴喷头下。
两个人现在关系好得很,洗发水沐浴露都用的同一瓶,俨然一副小闺蜜的样子。杨帆要好地帮何小飞洗头发,指尖轻轻地帮他挠着头皮,还顺便聊起了天来,“小飞,你去旅行过吗?”
何小飞摇了摇头,也在掌心倒了点洗发水帮杨帆揉起来。
“我也没。”杨帆眼神中有着羡慕,“我姑妈说她们几个小姐妹报了个夕阳老年团,可以坐大游轮三峡行。”
“那挺好的。”何小飞给杨帆按摩着头皮,舒服得很。
“小飞小飞。”杨帆突然抬起头,“等以后出狱了,我们也结伴去玩吧,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何小飞替杨帆冲着头发,轻轻点了下头。
隔壁的常石前阵子被张潦压制着,今晚小阎王不在,常石突然想玩一玩了。他冲着杨帆和何小飞把手伸到胯下,撸了把半勃的家伙,小眼睛猥琐地看着小哥俩。
常石这副模样竟让何小飞想起那个残暴的夜晚,他有些恶心反胃,赶紧拉着杨帆冲水,想快点出去。
谁知常石突然像抓小鸡一样拎起杨帆,杨帆被迫仰面被冷水兜头一浇,猛呛了几口。常石把他摔在地上,胯下之物恶心巴巴地甩过杨帆的脸。
“我艹!”杨帆呸了一口,“再恶心人我叫管教了。”
常石关了淋浴喷头,蹲下/身来摸了把杨帆的脸,“叫呀,叫给哥哥听听?”
“滚你妈。”杨帆吐了口水在常石脸上,扬起手要扇巴掌。
只是手刚抬起来,就被常石紧紧抓住,常石猛地一拉把杨帆摔向墙壁,宽大的手掌死掐住杨帆的脖子。
“别给脸不要脸,快帮哥哥口。”常石恶意挺了挺胯,“我本来是最恶心你们这些同性恋的,但你跟女人也差不多,我只好勉为其难将就下。”
说罢,常石踹了下杨帆的膝盖,逼他跪下来,脏兮兮的东西就搁在杨帆嘴边。
杨帆想叫救命,但发现无论是附近的犯人还是门口的管教,都一脸冷漠。就在他心一横准备把常石这玩意咬断的时候,何小飞站在了他面前。
“常哥,他不会的。还是我来吧,我弄的舒服。”何小飞把杨帆挡得严严实实,看着常石说。
常石还没说话,只见杨帆又站起来把何小飞推到后面说,“你别多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何小飞偏头在杨帆耳边轻轻说,“你会吗?还是我来吧,第一次还是要留给喜欢的人。”
杨帆怔怔地看着何小飞,只见他蹲下赤裸的身体,扶着常石的大腿张开了嘴。
大概是咬着常石了,他猛地拽起一瓶沐浴露砸在何小飞眼角。何小飞吃痛地闪躲了一下,桃花眼边落下一行泪,杨帆手足无措地蹲在墙角。
终于结束了,何小飞冷漠地吐掉嘴里腥气的东西,刚要离开,却又被常石压到了墙边,常石粗粗地问他,“张潦到底是什么人?”
何小飞眼角肿了一大片,眼眶里剧烈抽痛着。他猜测张潦才是那个女孩的哥哥,应该是同胞哥哥,他们有共同的生日,戴着一对玉佩,他没猜错的话,张潦应该是故意进来的,只是为了报那个仇。
何小飞余光里瞥见在墙边抽泣的杨帆,把头凑到常石耳边说,“一开始我没认出来,但后来我想到了。”
常石直直地看着他,何小飞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接着说,“张潦是磊哥的死对头,常哥那时候你不在,张潦带人跟磊哥抢游戏机厅的地盘,被磊哥让人打得一个月动不了。这次,应该是来报复我跟磊哥的。”
“磊哥真是太惨了。”何小飞说着红了眼眶,见常石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他又抓紧常石的手臂说,“常哥,你要帮我报仇,我要他不得好死。”
常石松开何小飞,拿着脸盆出去了,空空荡荡的浴室只剩下杨帆跟何小飞。
杨帆想到何小飞替他挺身而出,眼泪就止不住要流下来,躲在被子里哭了半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何小飞摸了摸他的脑袋,把早饭的白煮鸡蛋送给他揉眼睛。
“你的眼睛要去看看吗?”杨帆担心地碰了下何小飞眼角。
何小飞摇摇头,安慰道,“没多大的伤,以前又不是没受过。你可别再哭了,再哭都不好看了,你的张哥更不会喜欢你了。”
杨帆嘟了嘟嘴,看着斜对角坐在一桌吃早饭的张潦和顾超,说道,“反正本来也不喜欢我。”
张潦看着杨帆和何小飞躲着常石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顾超把自己面前的甜豆花挪到了张潦跟前。犯人打饭的窗口豆花没得挑甜或是咸,狱警的窗口选择就多了。
“想什么呢?快吃。”顾超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张潦看了眼顾超,低下头默默地舀了一勺软乎乎的豆花。
两人不敢对视太久,仿佛表明心意之后,看见彼此的手就想牵上去,看见彼此的怀抱就想拥上去,看见彼此的嘴唇就想…
暖暖的豆花吃下去很舒服,顾超偷偷看了张潦一眼,又躲开视线。
“在看什么?”张潦悄悄地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顾超的手。
“没什么。”顾超不好意思地拿起大馒头咬了一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故意含糊不清地说,“我是不是把你带坏了?你都还没成年。”
小阎王瞥了他一眼,觉得好笑,反问道,“那我成年了的话,是可以做什么吗?”
顾超被噎了一口,突然想到昨晚在停车场透过车窗玻璃看见林北堂跟那个男人热烈而缠绵的接吻,那个男人还把手伸进林北堂衣服里,动情地上下抚摸着。
小菩萨想着红了下脸。
那天顾超趁着三班宿舍没人,偷摸摸溜进去干了一件坏事,他把监控摄像头调整了一个角度,正好清楚地对着张潦的床铺,好像这样以后每一个值班的夜晚都有人陪似的。
顾超回到监控室又看了下视频,不知怎么地,突然想到常磊出事那晚,他曾经凑过去看当时的监控录像,可惜监控不凑巧地被大柜子挡住,拍不全当时的事情经过。
现在想来,顾超怀疑有人动过摄像头。
第37章 唱歌
后来,顾超带着疑惑偷偷去监控室看过那天的视频,他快进着看视频角度是什么时候变动的,正要看到时,蒋云峰恰好出现在门口,倚靠在监控室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顾超。
顾超把视频上的进度条往回拉,准备看回放,却意外地通过屏幕的反射看到了蒋云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