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烧开,混合大米放入沸水中,过程要不停搅拌避免黏锅。生姜切丝,皮蛋切成小块,猪瘦肉切条,加米酒白糖腌制。
瘦肉散发出淡淡的甜酒香,锅里的热气腾起,熏得她嗓子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拿着勺子轻轻在锅里转动着,忍不住想李少游在干嘛。
陈柳的车也不见了,他们是一起去应酬吗?
又要喝酒吧,张梦玥会喝酒吗?
脑海里李少游当初被狗仔偷拍到的照片仍然很清晰。
张梦玥贴在他身上,挽着他的手,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尖尖的下巴搭在他肩上,眼神露骨地看着他。
而他只是笑着,像多数时候那样,很无所谓的笑,桃花眼非常勾人。
直到锅里传来糊味,她才回过神。粥已经浓稠到黏锅,她倒入已经腌制好的瘦肉和皮蛋,继续搅拌均匀,出锅前放入切碎的生菜和小葱,滴入芝麻油。
尝了一口,因为煮过头,带着苦味。
长安刚把小锅端上桌,就停电了。
她去找了蜡烛,烛光从指尖溢出,把孤零零的影子在墙上映得狰狞。
头越来越昏沉,她干脆端了锅上楼,吃完饭就睡觉吧。
两只手端着锅,拿不了蜡烛,她就着月色上楼,手机突然响起。
铃声回荡在两层楼间,吵得她头更疼了。
于是蹲下身,把锅放在腿上扶着,去摸手机。
“长安,在干嘛呢?”是写意。
长安突然委屈起来:“写意,停电了。”
不愧是林写意,立刻敏锐捕捉到她语气中的不开心:“那你吃饭了吗?李少游呢?”
她不问还好,一问,长安更难过了:“他不在,今天也不回来了。我好像发烧了,好难受哦。”
写意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急得不行:“草,你在发烧,他把你一个人留在家干嘛去了?!”
她有胃病和低血糖,之前发烧产生过并发症,会昏倒,醒来以后又会伴随剧烈的腹痛。
长安发觉到她情绪有些急,才觉得不好,她在那么远的地方,这样打电话跟她抱怨,也许这疯女人会立刻就买机票出现在她面前。
“没事啦,我刚煮了粥,还放好热水了,等会儿吃完饭泡个美美的热水澡,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写意像个老母亲般唠叨了好一会儿,直到长安说粥快凉了,才放过她。
长安把手机放回兜里,端着锅站起来的瞬间,眼前突然发黑,直直倒了下去。
滚粥洒了一身,顺着衣角流到楼梯,洁白的地毯被染上黑黑黏黏的斑。
长安的电话打不通,李少游刚放下手机,林写意的电话就进来了。
“我不管你在干嘛,你女朋友现在一个人在停电的山里发着烧,还没吃饭,你最好回去看看她。”
长安没有回他信息,他以为是生气了,这才出来打电话。
高跟鞋的声音渐近,张梦玥也端着酒杯出来了:“李总,陈总刚在问你去哪儿了,快进去吧。”
陈总是公司给张梦玥联络的品牌方,他们在争取张梦玥个人品牌的融资。
她的手往他的肩膀上抚去,却被拍开了。
李少游拿出车钥匙,哗啦响声中她听见他给杨光打电话:“我有事先走了,你去解释一下。”
秋夜的月光很清,张梦玥的外套放在包间里,裸/露的肩膀暴露在风里,起了几粒细小的鸡皮疙瘩。
第21章 冰糖炖雪梨
李少游赶回家的时候,发现小花园的栅栏门虚掩着,落地窗虽然关好,但并没有锁住,长安不会这么不小心,想到可能是出事了,他心中一紧,大声喊着长安的名字,快步走了进去。
“长安!”
没有回应。
“苏长安!”
狗叫声从楼上传来,一团毛茸茸紧接着出现在楼梯口。
客厅黑漆漆的,只有餐厅的蜡烛亮着微弱的光,十一蹦跶着跳下楼梯,叫声有些焦急。
他弯腰抱起十一,看见地毯上沾着浓稠的粥。
黑暗让他的心情越发紧张,几乎是一步三阶地飞快走上楼。
长安不在卧室,十一挣扎着跳下去,用鼻子拱开了浴室的门。
花洒的水开着,地上湿漉漉的,长安就躺在冰冷的瓷砖上,樱桃围着她娇叫,不停转着圈圈。没有蜡烛,李少游看不太清,只模糊感觉地上的人蜷缩成了一团。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才发现她没有穿衣服,只勉强裹着一条浴巾。
长安眼睛仍然闭着,双手按在腹部,因为他的动作发出细弱的□□。
她的肌肤是冷的,头发被汗浸湿,乱糟糟贴在脸上,眉间皱起细小的纹,裸露的肩头在月光里白到发青。
手里的重量有些沉,柔软又紧实地压住臂弯,李少游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原处。但长安痛苦的样子依然让他有些无措,只敢维持着打横抱的姿势,尽量稳地往外走,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是肚子疼吗?哪里有药,我给你拿。”
长安指了指衣柜,随后手臂无力地耷在他脖子上,身体也往上耸了耸,脑袋凑过来,带着湿意的脸颊贴住他的颈窝。小姑娘鼻息是滚烫的,从他解开的衬衫领口直往里钻,灼得人心都微微颤了颤。
他把长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才终于缓过一口气,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李少游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坐到床边:“写意说家里停电,你又生病了,我不太放心。”
长安挣扎着从被子里爬起来,李少游手扶住她后背,肌肤直接相触,她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穿衣服,又不好意思地缩回了被子里。
在楼梯上昏倒醒来,收拾了锅,身上实在黏得难受,她本来想洗个澡,结果祸不单行,热水器要靠供电,她完全忘了这回事,腹部沾了凉水,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浑身无力,浴缸都扶不住,只能勉强扯了浴巾裹在身上。
身体是滚烫的,地面和身上的水珠是冰凉的,又有一把电钻在胃部和下腹疯狂搅动,扯着五脏六腑翻天倒海,她几乎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地上捱过阵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楼下有熟悉的声音在喊,小十一跑了出去,她似乎闻到熟悉的烟草香,接着就被一双大手平稳地抱了起来。
男人身上烟味很重,还有些淡淡的酒味。
“你开车回来的?”她看了看墙上的夜光挂钟,竟然才晚上九点过,他这是八点刚过就往这边赶了吗?
“嗯。”李少游打开手机电筒,问她:“我去给你倒杯水,有应急灯吗?”
长安从被子里露出脑袋,静静看着他,并不回答,眼珠黑漆漆的,脸色在电筒的映照下更加苍白。
李少游无奈,摸摸她的头:“这时候就别担心我了,今天很急,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长安呼出一口气,还想再提醒他酒驾千万要不得,却被人用被子盖住了嘴。
他俯下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乖,应急灯在哪里?我去给你倒水。”
——
家里没有应急灯,只有蜡烛,李少游拿了一整盒,依次点上,先在卧室摆了一圈,又去楼下接水。
等到了厨房才发现,没有电就不能用电热壶,但他也知道长安这时候不能喝冷水,缺乏生活常识的少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于是给发小打了电话。
聂远的声音很精神:“怎么了李少,这时候想起来慰问你通宵加班的兄弟了?”
李少游不跟他废话:“停电了怎么喝热水?”
聂远愣住了,半天才说:“停电了?那去住酒店啊。不是,这天气干嘛非要喝热水?”
李少游扶额,这人总是抓不住重点,耐着性子解释道:“家里小姑娘生病了,整个山里都没电,酒店也没有。”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发现了,整座后山都黑魆魆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发电,但长安不舒服,他也不想这大晚上还折腾。
聂远顿时发出阴阳怪气的揶揄:“我家小姑年生病病了……要多喝热水。”
李少游极力控制住自己想挂断电话的手:“你到底知不知道?不知道我挂了。”
聂远虽然也是富家子弟,但跟李少游不同,在美国留学时,他实在吃不惯美式食物,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极少去李少游那里蹭上海阿姨做的饭,坚持要自己做,学习了大半年,好歹将各种奇奇怪怪的黑暗料理折腾出能入口的样子,想必烧一壶热水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