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互换(28)
他大概是个疯子。
平日,他只会叫我“宝贝”,估计能爬上他的床的都会落得这么个称号。
在季杰家里住了几天,我一直没什么精神。自见完江淮远那一面之后,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也不管是清醒还是昏迷,我都躺在床上。
加大了针药的剂量,因为我越来越没有勇气面对现实,存心求死,但尝试过一次后,同样没勇气自杀,就这么拖着。
季杰像个病人一样形影不离地跟了我几天,我说了没那么容易寻死他也不听,非要跟着,问我想要什么,又说以前对不起我,只要我说的他都给我做到。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以前”,是让我出车祸那次,还是把我当成杨昭那次,但好像,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江淮远的名字一直留在我的黑名单里,偶尔会看一看,看得多了就烦了扔在一边。
季杰开始把我当作林尘看待,不知是因为真的上心还是因为存心补过,再也没提出过要跟我上床的要求。
在他还以为我是杨昭时,我还能理解他为什么爱我,但他明知道我不是,反而更加用心了,我弄不清楚他究竟爱我什么。
季杰说:“怎么说呢?有些罪过,自己亲手犯下的,想补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我笑了笑,闭起眼睛养神。
如果他不是一开始就把我当作杨昭,给我注射毒品,让我爱他也不是不可能,但我现在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长,除了等待那些毒一点一点吞噬我剩下的生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在我足够清醒的时刻,偶尔会想一想江淮远或者秦淮,但我不会想接他们的电话。
有天季杰静静地看着我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沉默了很久,说:“宝贝,戒了吧”
我说我不想戒。
他说:“你必须要戒,从今天开始,我不会给你打了,忍得住也要忍,忍不住你也要忍”
我吼着说你这样干脆杀了我。
他扔给我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我双手拿起来,往脖子上抹,他又疯狂地冲过来把水果刀抢过去,抱着我吓得全身发抖,大声吼着:“你疯了吗?”
他大口喘着气,冷静了好久才温声对我说:“宝贝,你就忍忍吧”
我说我不想,过程太痛苦。
季杰没逼过我什么事,唯独这一次,他下了决心要逼我。
健身房里有根粗壮的柱子,上面绕着铁链子,那是新为我准备的,我心里无比恐慌,趴在他身上,撒着娇跟他说:“你想要我跟你做什么都行,别对我上刑嘛”
季杰脸埋在我颈窝处,轻声说:“宝贝,戒了吧”
我从来反抗不过他,手脚被上了铁链,沉重,动一下就会发出闷声。他坐在我旁边,冷静地看着我,说:“我陪你”
其实铁链根本锁不住一个犯了瘾的吸毒者,只能让铁链深深勒进我的身体里,任由血液顺着血肉模糊的身躯流下,十个手指疯狂地挠着身上的桎梏,半点感觉都没有,唯有血腥让人疯狂。
不是没求过他,只是如同第一天被他抓回来一样被堵上了嘴,就算眼睛红得滴血,季杰也只是悄悄掩门出去。
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手上、脚上和头部都被绷带包扎着,季杰躺在我身边,见我醒来,轻声说:“醒了?”
他声音如老旧的枯钟,眼里满是红血丝,背上是被我抓破的五道血痕。我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不过三个小时,把脸侧到一边。
我知道他最后还是给我上了针,否则我不可能只是这副模样。上针之后还躺在我身边,无非是因为我过于疯狂不能自已时,需要更为疯狂的x欲来平息。
季杰说想弥补过错,但或许,有些错误,是会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去不掉的。
第24章
季杰没再让我戒,但我知道他不曾死心。在家里养了很多天,他也在家陪着我很多天,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手脚上的伤他每天仔细的帮我检查一遍,但什么要求都没有。
他家里有一扇上了锁的门,门锁有些生锈,但看得出被清洁工认真擦过。我问他里面是什么,他笑着说是他非常重要的东西,喜欢了很多年,但现在不需要了。
秦淮一直打电话给我,我估计他想把骂我一顿,所以也没接他的电话。
他换了个手机号码,几乎是用了恳求的语气求我跟他见一面。我已经好久没出过这栋房子了,秦淮说他去了洛阳找我,找不到又去了江淮远楼下,最后派人查了才知道我在这里。
他说在季杰楼下一直见不到我出来。
打电话的时候开了免提,季杰正坐在我身边看电视,过了好一会后问我:“你想去见他吗?”
我沉默,他说:“既然难得想出去,那你就去吧,转一圈别在家里闷坏了,记得按时回来,我给你备着”
其实季杰和我一样,从幸福小区回来之后几乎都没出门,两个人在房子里也没事可干,我清醒着的时候他会看电视,或者打游戏,我有时和他一起打,他菜得像个小学生,被我骂了好几回,他像个没了脾气的哈巴狗。
人懒起来,连生鲜蔬菜都是让人买了送到门口,季杰却很难得地会花时间给我熬各种补品,但他做得并不好吃,我怀疑他想毒死我。
穿上一件简约长袖,搭着牛仔裤和运动鞋就出了门,戴了口罩,照镜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瘦得形销骨立,脸上一片苍白,像大病一场。难怪季杰每天都大补特补地逼我吃各种补品。
季杰看着我,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什么都没说。
走出电梯,恍若隔世,这世界亮得我有些睁不开眼,走了几步,似乎有些怕光,自己如同活在黑夜中的鬼魅。阳光照在身上,过于灼热,我不得不避着阳光走,后来随便在个超市买了把遮阳伞。
临近中秋,街上挂满了喜庆的灯笼,临街商店播放着风格各异的音乐,熙熙攘攘的人流挤得我有些头晕,收了伞,沿着阴凉之处一路前行。
在转角之前,我看着那面透明的玻璃橱窗照看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始终觉得这幅样子去见秦淮说不定会让他忧心。
我犹犹豫豫着,低头整了整穿在身上那件白色的长袖。这件长袖穿起来显得我格外的清瘦,可如果不穿长袖,就没法掩盖我手臂上的针眼。
靠在临街的墙壁上,我伸手摸出了一盒烟,点了起来。
我本是不抽烟的,因为会破坏歌喉,但有时候季杰准备的东西不够,他就会在烟里给我放上□□让我续命,命都要没了还顾及什么歌喉呢?
转过街角就能看见秦淮,我却一直惴惴不安。
秦淮约我到一个幽静的小咖啡厅,是我喜欢的地方,安静。
他站在门口等我,不知等了多久,我问他时,他说是刚到。
我朝他笑,他还是板着一张脸,但眼睛有些红肿,捏了捏我的手臂问我怎么瘦成这样,像大病初愈。我笑着说你也好不了多少。
看得出秦淮今天仔细梳洗过,从前他出去会客都没这么郑重其事过,眉宇间却始终挂着浓重的忧郁,像淡不去的伤,又像我戒不掉的毒。
我看到坐在咖啡厅一角的江淮远,他见了我,慢慢站起,比上一次我见到他时更没精神,我回头看了看秦淮,说:“今天不是我们两个人吗?”
秦淮说:“他非要跟着来见你,我没办法”
我坐在秦淮身边,江淮远给我点了黑咖啡,加糖的。以前他就没记住,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记得。
他说:“你瘦得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嗯”我点点头,不知眼睛应该看哪里才合适。
现在的我不是那个能义无反顾爱着他的我,就算他能再次跨越整个中国来找我,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冒着雪赶20里路,在车站里等他几个小时。
江淮远红着眼眶说:“才半年不到,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说:“你别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他旁边放着一把吉他,装在吉他背包里,我的,毕业晚会之后我就没碰过,当时走的时候嫌麻烦没带走。
我掠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你把它带来干什么?”
江淮远把它拿起来,递给我,说希望我多练练,当做解闷也好
我的东西存在他那里确实不太合适,毕竟也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有些东西还是分清一点的好,省得日后牵扯起来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