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番外(15)

这句调笑掷地有声,楚甄的喉结来回滚动了几下,睫毛剧烈颤动着:“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不安全,说不定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

他成为之前那样寡言又沉静的模样已经很久了,唯独在梁圆面前还是会紧张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梁圆笑笑,朝他走过来,黑衣白脸红唇颜色对比得鲜明:“韩三在外面盯着,有人了他会告诉我的,别担心。”

那人的身影高挑纤长,楚甄垂下眼睛看着地面上梁圆的影子,心跳得很快,却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六年了。”

灯光突然不明原因的闪了几下,梁圆走过来坐在他床边,正是之前路俊丞坐着的位置,他身上有淡淡的、烟雾一样的迷迭香的味道:“韩善出事了,韩三前天回来北京,我跟着他一起回来的。”

楚甄低下头,没说话,好像又回到当初一个老板一个下属位置的时候。梁圆笑的时候一向风情绰约,此时竟也不例外:“这算是你的第二个任务了吧,这次感觉如何?”

楚甄摇摇头:“我真的不适合这个职业,我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梁圆摸摸他的头顶,小心又温存,但和摸一只可爱又乖驯的大型犬没什么区别:“你一定是不记得我最后告诉过你的话了。”楚甄目光里尽是探寻,梁圆微微歪着头迎上他的目光:“我说谢谢你,活成了我希望活成的样子。”

何为希望活成的样子呢?你向阳,善良,正直,勇敢,活在光下。梁圆这样欢快的想着,放在楚甄头顶的手又揉了几揉,语气轻悄:“所以啊,我喜欢的是你活成你自己的模样。心即理,你就是道和理。”

楚甄闭了闭眼睛,如同在回忆一个不愿想起的梦境。须臾,他开口,声带颤抖,哽咽尽数压在喉咙深处:“当初我选择让你自由,我尚且还不知道这决定是对是错。如今我又碰到了第二个你,我该怎么做?”

窗外冰雪初融,楚甄仿佛听见月桂垂泪的声音。

梁圆只安静笑着,楚甄的头发偶尔穿过他的指尖:“你怎么做都与我无关,但我知道你决计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外面有凉风从窗缝钻了进来,楚甄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时梁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把手收了回来放回大衣口袋,起身俯看着楚甄,脚尖朝向门口的方向:“我该走了,应该不会再来看你了。”

楚甄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他没看梁圆,只艰难的捂住伤处俯下身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他的视线里只有梁圆黑色皮鞋的鞋尖和衣摆下的一块阴影——这就可以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其实不用非要看着他,不是吗?

手机一直在震动,梁圆声音似笑非笑:“我们还用说再见吗?”始终垂着头的楚甄最后也没再直视一眼梁圆,只摇摇头:“别再见了,见面对谁都没好处。”

这次他听清梁圆的声音是带着笑的了:“好,珍重。”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楚甄突然抬起头看着梁圆的背影,清泉般的双眼泛起大片的涟漪,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上牙磕打着下牙的声音:“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我说真的。”

梁圆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直到那令人晕眩的迷迭香气一点点消弥,楚甄捏着的那块书脊印着两个明显的汗渍手印——其实刚才他想问的是,现在有个人占了我心里的一大块,而我也不再像原来一样把你当做神明般那样的爱了,你会怪我吗?

何其卑微又何其无助,无论爱不爱你都诚惶诚恐。

也不知是过去多久,可能只有一分钟,可能已经半个小时了。空气里静得只有楚甄自己的呼吸声,他的耳膜也跟着鼓鼓的跳动着。直到他的门第二次被人推开,楚甄循声望去,路俊丞胳膊上搭着宝石蓝的西装,里面的粉色条纹衬衫一条褶子都没有。他神色如常,只是脸色有点苍白,或许是这几天疲于应酬,脚步也虚浮得厉害。但一见到楚甄他的双眼就缓缓亮了起来:“这么晚了,你还挺精神。”

他走过来俯身在楚甄干燥冰凉的嘴唇上飞速亲了一口:“这几天的事很顺利,我也没白跑这几天。北京飞泰国到柬埔寨又飞回来,错乱得我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吃饭了。”

楚甄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有明显的骨骼触感:“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的,韩晨曦可有保护好你?”路俊丞握住楚甄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晶亮狐狸眼睛笑得弯成弦月:“我在外面什么都好,就是很想你。”

楚甄的心尖尖锐的疼了一下。

“嗯……你平安就好。”

不知为何,楚甄总觉得这日子像自己从老天那里赊来的。他坐起来抱住路俊丞,因为腰腹用力伤口有些刺痛。

这刺痛,好像自从确定喜欢他的那天起,就没停过。

☆、隔靴搔痒

正月十五,城区内管控得严格,很少有人放鞭炮和烟花。恰好楚甄是最不喜欢吃黏黏腻腻的元宵的,也不用走亲访友,说到底这节过与不过都没什么分别。路俊丞前几天飞去国外,又答应他尽快回来,他想他现在恐怕正在飞机上吃汤圆吧。而且这枪没伤到内脏,顶多算点严重的皮外伤,以楚甄的速度没多久就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他已经能如常的下地来回走动,也就叫派来照顾他的医护人员歇息去了,平时能自己做的事情也不麻烦别人,倒也不觉得无聊。

他把手覆盖在肚子伤处慢慢下了地,还是有一点丝丝缕缕的疼。忽的想起之前路俊丞走的那天,路俊丞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已经买好了三月初到厦门的机票,他们到时候一走了之。谁都不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傻瓜。挺大个男人了,怎么还相信这种落跑私奔的老桥段呢?楚甄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眉眼纯粹得像孩子,边背对着门口给自己倒水。

然而他没想到他等到的不是路俊丞,而是万鎏。脚步声刚想起来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回过头,入目的却是万鎏那张姣好而阴柔的面孔。

夜幕深沉宛如为天地间灌注乌墨,楚甄回身看着只身前来的万鎏,两片薄唇轻轻合在一起。

“万总。”

万鎏一身深灰色西装外搭着一件卡其色大衣,两手插在口袋里,随意站在病房靠近床的位置:“不用这么拘束,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楚甄端着热水坐在床边,背后窗户没拉窗帘,外面是星星点点的光点和漆黑如棺木般的夜空:“您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出了什么要紧事?”万鎏站在原处,居高临下的、微笑的看着依旧气色不佳的楚甄:“这事对我来说没什么要紧,对你可就不一定了。”

楚甄眉头坠着铅块一般,万鎏仿佛是料到他会以沉默应对,笑笑就继续说道:“你有个弟弟,对吧?”

这句话一出,好像一切都沉进了幽暗的海底。楚甄的耳膜隐隐发胀,有些嗡嗡作响,他咽了咽口水来缓解这种闷胀。万鎏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楚甄觉得那双鹰一般的双眼像能把自己灼伤。

“你弟弟叫邱玥,嗯?”

楚甄道:“是,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万鎏听完,伸手从西服内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刚要抽出一根,然后惊醒似的把烟盒收了回去:“不好意思,忘了这是在医院。”

楚甄缓缓躺回床上,尽管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那一块的病服布料上下起伏得厉害。然而万鎏还是站在原处,没走近,却也没有想走出去的意思。他看着他的眼神让楚甄想起刚刚认识路俊丞的时候——带笑,含情,似一块琥珀,如一汪清池。但你就会觉得这人虚假又阴鸷,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弟弟重病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路俊丞给你开的工资不少,但是长期供养一个尿毒症患者,这个开销也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

楚甄看着天花板,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就算我负担不起,我也不会求别人施舍给我什么。何况这段日子,我一个人也熬过来了。”

万鎏赞许的点点头:“是个好哥哥。”然后他接了一句:“那路俊丞知道这事吗?”楚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路老板不知道,我没说过,他没必要跟着我一起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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