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是陈的酸(30)
杨麟正准备离开,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竖起耳朵。
“嗯,山里冷得早,杨老师从城里过来,肯定不适应,不提早做准备,到时感冒就麻烦了。”
被子?
陈错在给他做被子?
杨麟想起那条软软的褥子,大概也是他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心里一暖,强自按捺住想推开门的冲动,贴着门板凝神细听。
“唉,小杨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听说塌方那天,还是他把你从废墟里挖出来的,这样的好孩子,太难得了,咱们是得对他好些。”老林说到一半,又是一阵咳嗽,“苏莹那屋现在空出来了,明天就让小杨搬过去吧!”
杨麟闻言一愣,陈错的手也明显顿了一下,“过几天该生火了,教室、宿舍和厨房都得用煤,消耗太大,不如这几个月,先让他跟我住我,能省点是点,等明年开了春再搬过去。”
老林犹豫了一会儿,“这样不太合适吧,既然有空屋子了,怎么好让他再跟你挤一屋。”
合适,合适,太合适了!
杨麟恨不得推门进去,告诉老林,不用麻烦了,我现在不搬,以后也会不搬,可一想到陈错的反应,还是忍住了。
“杨老师怕黑,不敢一个人住。”陈错忽然开口。
!!
杨麟差点被唾沫呛死,拼命捂住嘴才没咳出来,缓过来后,忍不住咧嘴笑了,没错,老子就是怕黑,就想跟陈错一个人睡!
“这样啊,那就算了,让他接着跟你住吧!”老林叹了口气,“他和小苏是一个地方来的,我本想撮合撮合他俩,谁知……”
闻言,杨麟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陈醋平静地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喜欢苏莹的。”
“有喜欢的人了?”老林有些出乎意料,“他和你说的?”
“嗯。”
☆、追陈错巧计连环
那个“喜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杨麟回屋的时候,头还是懵的,连灯都忘了开,坐在床边思索陈错这话的意思。
直到陈错进屋,把灯打开,他才被强烈的灯光刺得回神。
“你回来了?”陈错抱着被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屋里有人。
“这话该我问你吧?”杨麟揉了揉眼睛,看着他,“这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临时变卦,先上车后补票了呢!”
陈错把被子放到他床上,“俊宁今天出院,顺便把他接回家了。”
杨麟心里松了口气,看着那天蓝色的棉被,目光深了深,“给我的?”
“嗯,过了‘十一’天气冷得很快,你那被子太单薄,容易感冒。”陈错说。
杨麟伸手在被子上摸了摸,又厚又软,还带着陈错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薄荷味道。
“还挺软!”杨麟抬头看他,“哪来的?”
陈错拉开椅子,拿过桌子上的作业本翻开,“在县城买的。”
杨麟盯着他的背影,勾嘴笑了笑,把头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心里那股烦闷竟烟消云散,脑子也跟着澄明起来,只剩下一道声音在耳边回响。
杨麟啊杨麟,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娘们似的,喜欢他就去追啊,纠结个粑粑,大不了被拒绝,睡一觉起来还他妈是好同事!
没错,不就是追个人么,有什么难的!
打定主意,杨麟就开始酝酿起“泡陈醋”三十六计。
早上五点,陈错准时醒来,习惯性地往对床看了一眼,没人,被子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
这么早,去哪了?
陈错满腹疑虑地走出门,洗完漱进厨房一看,瞬间愣住了。
饭桌上的玻璃酒瓶里,插着一束红黄相间的野花,饭桌正中摆着一碗白粥,一碟凉拌黄瓜,撒发着清新的香气。
他走过去,弯下腰,对着花瓶仔细看了看,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朝露。视线往旁边一移,花瓶旁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拥抱美好的清晨吧,早安!
字迹算不上好看,陈错看在眼里却十分亲切可爱。
陈错嘴角微微上扬,往门后和水缸旁看了一眼,扁担和水桶果然不见了。
几个意思啊,小杨同志!
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意,陈错拿起筷子,强自忍住鼻间的酸意,把这份暖意满满的早餐吃了个精光。
山里的秋天总是短暂的,“十一”假期刚过,夜便渐渐长了起来。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杨麟这几天五点不到就去山上担水,山路黢黑得瘆人,杨麟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一个没留神打了个出溜,水桶骨碌碌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操!”
杨麟将扁担往旁边一扔,一屁股坐到路旁的石头上,捡起地上的石子泄愤似地往下扔,这阵子积压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水也挑了,饭也做了,衣服也洗了,可那杀千刀的老陈醋,还是整天冷着一张脸,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到底还要怎么样啊!
对于追人这种事,杨麟丝毫没有经验,不过还是有过几次被追的经历。
“如果有人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早就以身相许了好吗!”杨麟低声嘟囔了一句,咬着牙站起来,走到坡下捡起水桶,原路返回,往山上去了。
下午放了学,杨麟再次被程吉思堵到了厕所门口。
“你最近怎么回事,晚上不睡觉的吗?”程吉思问。
“失眠多梦、胸闷气短,烦躁盗汗,想要杀人!”杨麟边打哈欠边说。
程吉思冷笑,“怎么,还没追到陈错?”
听到这话,杨麟立马清醒了,“谁告诉你我在追,追他!”
“傻子都看出来了好么!” 程吉思一脸鄙夷。
“真这么明显?”闻言,杨麟有些慌了。
程吉思看着他,叹了口气,“没有,大概就我看出来了!”
杨麟松了口气,看着他,欲言又止,“你会不会觉得我,我是……”
“变态?”程吉思替他说了出来,“这有什么,我们要尊重自然界的多样性,对吧?”
“对,对,你说的很对啊!”杨麟抬手想摸他的头,被他一把挡开。
“喂,你们城里人追人的花花肠子不是挺多么,这么到了你这就失传了?”
杨麟被他质疑得有些丢脸,嘴硬道:“我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好,好,我不懂,你继续点灯熬油,铁杵磨针吧!”程吉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杨麟一把拉住他,“听您这意思,您有妙计?”
“我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妙计!”程吉思幽幽地说了句。
不愧是老陈醋一手带大的,记仇的属性倒是如出一辙,杨麟暗暗吐槽。不过,他是陈错最亲的人,肯定知道陈错的喜好,也许真有什么好办法呢。
思及此,杨麟立刻扯出一抹讨好的笑,“不不,您听错了,您是情感专家,恋爱大神,我就一小菜鸟,还得请您,多多指教!”
程吉思“切”了一声,吐出两个字,“做饭!”
“做饭?”杨麟皱了皱眉,“老林和苏莹都做过,这算什么新鲜的!”
“做是都做过,不过得看做什么。”程吉思说,“陈错的妈妈不是咱们玉阳县的人。”
杨麟一愣,想起陈错家相框里的女人,“是么,那她是哪里人?”
“上海人。”
“哦。”杨麟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是说,做上海菜?”
程吉思点点头,“听说他妈妈上海菜做得特别好,不过她走了以后,陈错就再也没吃过了,你做上海菜,肯定能把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杨麟眼睛一亮,抱住程吉思,在他头顶亲了一下,“你真是个小天才,这事要是成了,哥哥送你辆车!”
程吉思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使劲搓了搓头顶,“滚开,别碰我!”
做饭的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杨麟就跟陈错借了侉子车,到县城选购食材,打印菜谱,忙得不亦乐乎,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从车斗里拎出三个大袋子,送到厨房,满意地搓了搓手,准备大展身手。
彼时,老林回了家,陈错被程吉思拉到家里“补习功课”,学校里只剩杨麟一个人。
本帮菜看似简单,实则工序繁多,杨麟从没下过厨,也不敢托大,挑了几样相对家常的菜,油爆河虾、黄焖栗子鸡,油焖笋、红烧鲳鱼,主食则配了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