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衡头痛万分,气得手抖,也懒得再动他,拿被子一盖,转身去厨房熬粥。
他刚一走,何砚之就睁开眼。
其实输液的时候砚总就已经醒了,可即便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小保镖身上的低气压,他愣是没敢暴露自己醒了的事实,始终在装睡。
现在他内心非常绝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即将发生的事。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不给俞衡发消息,落地先找个地方猫起来,至少把身体养好一点再出现。
可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自知难逃一劫的砚总索性放弃挣扎,他扭头看了看阔别已久的家,一颗心忽然沉下来,竟没那么害怕了。
大不了多挨几顿骂,家还是要回的。
他放松下来,因为疲惫,又很快睡去。
俞衡憋了一肚子气,但又不能真的对病人发火,还是先熬好粥,加了糖,端过去给何砚之喝。
他强行把某人叫醒,扶他起身,试图在他身后放上靠垫,结果刚拽他胳膊,他就倒抽一口凉气:“轻……轻点。”
俞衡手一顿。
他根本没使劲,只是把对方胳膊往上抬了一点。
何砚之也不敢看他,自己艰难地坐起身,小声说:“你……要骂就骂吧。”
俞衡并没理会,只摸摸他额头,确定不烧了,搬来床桌:“先喝粥。”
何砚之低头看着那碗加了糖的小米粥,声音更小:“一碗粥……喝不饱。”
俞衡:“那就喝两碗。”
何砚之抬头看他:“想吃夹肉。”
“……什么?”
“你不是买了早饭吗?”何砚之小心地提醒,“我没吃早饭。”
俞衡:“……”
有食欲倒是好事,要是连东西都不想吃,那才是真没救了。
俞衡看他一眼,火气莫名消了大半,起身去拿下车时候顺手提回来的早饭,结果刚走出两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何砚之怎么知道他买了早饭?
俞衡沉思三秒,回过味来了。
合着这货回家的时候已经醒了。
闻到车上有夹肉的香味,馋,又害怕被骂,所以一直装睡。
他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蹿起三寸,回头瞪了某人一眼,何砚之被他瞪得一缩脖子,心虚地别开视线。
俞衡看他这担惊受怕的样儿,觉得自己要是现在骂人,简直是在欺凌弱小,遂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厨房。
早饭在车里放了一上午,也不知道馊没馊,他先拿起来闻了闻,确定味道没变,这才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拿给何砚之吃。
坏是没坏,但烧饼外皮已经不脆了,何砚之倒是不嫌弃,吃得津津有味。
俞衡看着他说:“剧组欺负你?连肉都不给吃吗?”
“……没,”何砚之忙道,“就是最近不怎么有胃口,没好好吃饭。”
反正迟早要挨骂,不如主动交代,死得更彻底一点。
俞衡果然皱眉:“那现在怎么又有胃口了?”
“可能因为见到你了吧,”何砚之垂着眼,“徐舟他们有给你打电话吗?”
俞衡直接把手机还给他,示意他自己看有多少未接来电:“已经通知他们了,你老老实实给我休息,其他的少操心。”
何砚之乖顺道:“好。”
砚总这配合的态度倒是让俞衡很吃惊,他坐在旁边等对方吃完,把东西收拾走,随后扣住他手腕:“你老实跟我说,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搞成这样?导演逼你拍高难度的动作戏?”
“没有,你别多想,”何砚之赶紧解释,“可能是不太适应那边的气候,这两个月经常下雨,太潮湿,就浑身不舒服。”
“不舒服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何砚之没话辩解,只好坦白:“对自己没有ac数,觉得能坚持,没放在心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俞衡:“……”
何砚之要是狡辩,那小保镖就有一堆道理要讲,但他现在这么痛快地承认错误,反而堵得他说不出话。
俞衡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叹口气:“膏药什么时候贴的?”
“前天。”
“转过去,我给你揭了。”俞衡说着伸手,“皮肤都这样了,还贴,你是不想要你这层皮了?”
何砚之一阵紧张:“轻点,轻点。”
“……我还没揭呢,”俞衡稍微把那块膏药抠起一点边,就感觉对方脊背绷紧了,“疼?”
何砚之把心一横:“没事,你揭吧,死不了。”
俞衡:“……”
这叫什么话。
他实在不忍心生撕硬拽,还是去洗手间投了热毛巾,把膏药捂湿,小心翼翼地往下揭。
并问:“贴这玩意有用吗?”
“总比不贴强,”何砚之叹气,“至少能镇痛。”
俞衡内心复杂:“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一个月以前吧。”
“所以你瞒我瞒了一个月,也瞒着你助理他们?”
“……嗯。”
“你真不愧是个‘演’员啊,”俞衡咬牙切齿,“不得不说,你成功了。”
这明显是嘲讽不是夸奖。
何砚之不敢接话。
“行,我看你心里也挺明白的,那你就好好在家养着吧。”俞衡说着,轻轻捏了一下对方肩膀。
何砚之立马叫起来:“疼疼疼!别捏,干什么都好求你别捏!”
俞衡见他这反应,心里大概有数了:“你还真是不怕把自己折腾废了——搞成这样我也救不了你,正好,我爸认识一个老中医,回头跟我去找他。”
何砚之一听要找医生,脸色瞬间变了,嗓音颤抖:“有话好说,咱不去看大夫行吗?”
第137章 莲藕排骨汤
俞衡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发顶,微笑道:“当然。”
何砚之松一口气。
谁料下一刻,对方又补上后半句:“不行。”
“……”
何砚之哭丧着一张脸,那表情好像是丧了多年的考妣又活了,他低声哀求:“我一定好好休息,不去行不行?”
俞衡不为所动——自从他知道这货骗了他一个月以后,他就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想相信他了。
于是他表情冷淡地说:“在家歇着就能好?”
何砚之连连点头。
“那你好一个给我看看,”俞衡揭下第二块膏药,“我头回听说被湿气入体以后什么措施都不做就能好,你表演一下。”
何砚之咽了口唾沫:“咱可以……吃点祛湿的东西,比如什么……红豆薏米粥,是吧?”
“哦,”俞衡点头,“那你自己去熬吧。”
何砚之犯了难。
倒不是说他连熬个粥都不会,关键他现在这浑身疼,站着都费劲,还要下厨房?
这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早吗。
俞衡拿毛巾轻轻擦拭膏药印子:“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有哪不疼?”
何砚之思考半天:“菊花不疼。”
“……”
“真有你的,”小保镖咬着牙,强行无视他这挑衅,“少废话,我允许你在家歇几天,回头我跟中医约好时间,你去也得不,不去我也把你扛去。”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何砚之自知说什么都没用,只好叹口气:“靠谱吗,你说那个中医?”
“反正比你自己瞎折腾靠谱,”俞衡说,“中医院的老大夫,退休两年了,现在开了个诊所,偶尔会给人看病——我爸之前颈椎病就是他给治的。”
“治好了?”
“没再犯。”
何砚之还是非常不情愿:“什么叫‘偶尔’给人看病?”
俞衡:“不缺钱,不靠这个糊口,诊所什么时候开门全看他心情,一般是熟人介绍过去,提前约好时间,他就给你看,能治当场就开方,不能治告诉你去中医院找谁——要不是认识的,那就碰运气,碰上诊所开门,他也坐诊。”
“还真任性。”何砚之一咧嘴,“你爸跟他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好像是我爸一个学生跟这老大夫认识,是他妹妹的孩子吧,因为喜欢上我爸的课,看到他课间活动脖子,就主动过去问是不是颈椎不太好,推荐给他的。”
“这么回事啊……”
说到这儿,俞衡忽然一皱眉:“等等,你打听这些干什么?不要以为你转移话题我就能放过你,这事你必须听我的,没得商量。”
“知道了知道了,”何砚之情绪低迷,“你好了没?几块膏药你揭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