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晚十点半(57)
因为这一天他们在山庄,而傅唯一不在,俩人又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于是,大半天就在房间里读过了。
两个心里爱意都要溢出来的人初尝过禁果,再这样相处,哪儿能单纯得起来。
不是亲就是抱,腻腻歪歪的,除了没做到最后一步,什么都做了好几遍。
岑缺被叶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配合着对方,耳边是叶勉时不时就冒出来的情话,弄得他有些神魂颠倒。
叶勉去洗澡的时候,岑缺躺在床上有些恍惚,他突然问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疑惑,并不是因为这样不好,而是猛然发现,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过去和现在,两种生活反差巨大,让他像是活在幻境中。
是梦吗?
会醒吗?
岑缺叹了口气,把叶勉的枕头抱在了怀里。
“别抱枕头啊,”叶勉洗完澡出来,笑着从岑缺怀里抽出枕头,“来抱我。”
岑缺也笑了笑,坐起来,有些犯困地说:“累了。”
“那睡一觉?”叶勉过去,动作自然地握住岑缺的手,“等会儿睡醒了咱们就收拾东西回去,明天你不是还得上班吗?”
岑缺微微歪着头看他,笑着说:“嗯,明天上班。”
他停顿了一下,说:“刚才我收到徐经理的信息了,后天一早我就要出发了。”
岑缺期待已久的培训终于来了,他低头,看着叶勉的手,轻声说:“要去好一阵子,我……”
“我等你啊。”叶勉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怕你不在的时候我跟别人跑了?”
岑缺笑了出来:“不怕,我是说,我会好好学,回来给你做蛋糕。”
第97章
二人世界的最后几个小时,叶勉跟岑缺相拥而卧,沉沉地睡了一觉。
闹钟响了之后,岑缺在叶勉怀里皱着眉动了动,叶勉下意识把人抱紧,嘴唇贴在他额头上蹭了蹭。
岑缺醒了,觉得有些热,但他没动,任由叶勉抱着。
闹钟响第二次,叶勉总算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岑缺笑着问他:“没睡醒?”
叶勉也看着他笑,强打精神说:“太舒服了。”
两人面对着对方,眼睛都舍不得眨地看着面前的人。
岑缺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在对方面前会自惭形秽,但又舍不得一走了之。
想到之前的事,如果自己真的留下一封信就彻底离开,从此再也不跟叶勉联系,会是什么样?
他的想象力十分贫瘠,想不出那个“如果”,但是他现在很清楚的知道,他真的舍不得这个人。
就像他再次遇见弟弟,明知道会打破人家原本平静的生活,却还是不愿意就此退场,总想着,哪怕远远看着也好。
看着看着,就走进了彼此的生活。
他们会有后悔的一天吗?
岑缺看着叶勉的眼睛,想:叶勉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现我过分粗鄙而后悔和我在一起?小越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毁了他原本幸福的生活而后悔跟我相认?爸妈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现我根本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儿子而后悔找回我?
问题太多了,疑虑太多了。
岑缺只要回头一看,跟着他的全都是忧虑。
但是回过头来往前看,却是他爱着的人。
叶勉对他来说就像救世主,他不敢轻易把这种话说出口,但他对叶勉又爱又敬又感激,这是再真实不过的。
“起床吗?”叶勉问。
“嗯。”岑缺轻声回答。
然而两人还是谁都没动,依旧紧紧抱着。
离开山庄之后,叶勉尝试把岑缺哄到自己家去,毕竟这人马上要去培训,一走就是好久,两人感情正升温,舍不得。
但岑缺说什么都不肯,一定要回傅唯一那里。
叶勉在车上就不管不顾地吃起醋来:“我跟你弟,还是比不了啊。”
岑缺看他,紧张地说:“不是,你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在你心里还是他重要。”叶勉故意说酸唧唧的话,就想着试试能不能让岑缺动摇。
可岑缺只是皱着眉低下头,不知道想着什么,总之就是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看他这样,叶勉开始愧疚,赶紧哄着他说:“我开玩笑的,你不高兴了?”
岑缺突然握住叶勉的手,非常用力,几秒钟后对叶勉说:“我很在乎你。”
司机从后视镜偷看两人,被叶勉看了回去。
岑缺说:“你别说那样的话,我听着难受。”
他说自己难受,叶勉就立刻跟着难受。
这么多年,岑缺受的苦已经够多了,谁也不能再让他难过,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叶勉不管不顾地抱住他,柔声说:“我知道了,以后不开这种玩笑就是了。”
岑缺终于松了口气,下巴搭在叶勉肩上,对他说:“等我回来,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没事儿,”叶勉故作轻松地安抚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们都不会对你失望。”
岑缺笑笑,没有说话。
他相信叶勉说的是真的,但他不能真的那样要求自己。
他已经落后大家太多,如果不快点儿往前赶,他会没办法面对他们,也没办法面对自己。
岑缺知道,自己跟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过去的这二十年来,他生活在闭塞的山村,走出那里的他土气愚蠢又笨拙,只能靠着一身蛮力讨生活,那样的他始终都是被排挤在城市边缘的。
想要真正在这里立足,他需要倚靠的不是未来可能的男朋友,也不是还没相认的家人,而是自己。
他得有资本让自己双脚真正接触这片土地,这样才能有资格挺直腰板站到自己爱着的人面前。
岑缺说:“叶勉,我不在的时间,会想你。”
叶勉笑着看他:“想我的时候怎么办?”
岑缺扭头看他。
叶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想我的时候就告诉我,我陪着你一起想。”
第98章
叶勉要把岑缺送到傅唯一家楼下,可岑缺坚持让对方先下车。
他们回城的路线,恰好会经过叶勉家,然后才到傅唯一那里。
叶勉舍不得,岑缺说:“你回去吧,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他的话让叶勉哭笑不得,真是理智得可怕。
恋爱中的人难道不应该就是腻腻歪歪情感用事吗?岑缺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先给一口蜂蜜吃,然后再给你浇一桶冷水下来。
叶勉拿他没办法,只好乖乖下车。
两人各怀心事地挥手道别。
叶勉走了,车里安静下来,也更空旷了。
岑缺不经意跟司机对视了一下,面对对方探究似的目光,他毫不怯懦地看了回去。
就像他说的,他只在乎自己对于他而言重要的人的看法,而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弟弟跟叶勉之外,其他人怎么看他,他都无所谓。
岑缺很清楚的知道同性恋在生活中是少数,甚至在很多人看来,他们这群人见不得光。
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牵手、接吻,不能在别人面前互诉衷肠。
一旦那么做了,很大程度上要接受来自外界异样的眼光。
异样就异样。
他异样看我,我就坦然地看回去。
岑缺瞪着前面的司机,愣是把对方弄尴尬了。
见司机不再看他,岑缺扭过头望向了窗外。
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岑缺看着亮起来的路灯跟广告牌,还是觉得恍惚。
手机突然响了,他有些慌地从背包里拿出来,发现竟然是叶勉给他发起了视频通话。
岑缺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用手机的时候,当时他用的是叶勉借给他的,从来没用过,不知道怎么用,叶勉发来一条消息,他要鼓弄好久才发出。
他接起视频通话,看见叶勉的脸时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岑缺问。
叶勉已经到家,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笑着说:“你把手机好好拿着,我都看不见你脸。”
岑缺弄不太好,车里本来就暗,他想了想,转过去,让自己的脸朝着车窗外,稍微借来了点儿光。
“行,这样能看清。”叶勉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怕你路上无聊,陪你聊到下车。”
岑缺笑他:“我不用陪。”
“我用啊。”叶勉理直气壮地说,“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