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热恋+番外(22)
当总裁特助好难。
这天一早,杨睿挂着黑眼圈来上班。岚城的事就在这几天要结束,航班定了后天的,宋明锐和几个助理、总监、经理一起飞岚城。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出差了,不论是胜是败,回来做些收尾工作,就可以放年假了。
最近他在整理最后的资料,然后在不断地打电话协商协调和确认。
宋明锐进公司看见他,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说:“辛苦你了,年终奖给你翻倍。”
杨睿眼睛一亮,振作起精神,道:“谢谢老板。”
宋明锐进了办公室,蒋意超则留在外间,老老实实从杨睿手里接过他今天的工作。
是昨天的会议记录整理,蒋意超开了电脑,开始做整理和归纳。
快到十一点时,蒋意超把做好的整理发给杨睿,然后跟杨睿打了个招呼,就去了七楼。
昨晚他就琢磨好了今天中午给宋明锐做点什么,这会儿动起手来格外快,十二点半,蒋意超上来喊人,却发现宋明锐不在办公室了。
杨睿正啃着苹果就咖啡抓紧中午的时间做下午的会议计划,见蒋意超上来,神情迷茫,于是道:“老板走了。”
“啊?”
“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杨睿说,“好像挺急的。没跟你说吗?你打个电话问问?”
“好的,谢谢啊。”
“不用客气。”杨睿咧嘴一笑,把苹果核用投篮的姿势扔进垃圾桶。
蒋意超拐进茶水间打电话,第一个电话宋明锐没接,第二个才接了。
“小超,”他一上来就说,“不好意思,我刚在开车,包扔在后面,没来得及接你的电话。”
宋明锐自己开车走的?什么事这么急?
“出什么事了?”
“我爸在家发疯,把明英打了。我得回去看看,实在不行得把明英带出来。”
“你家在哪?我也过去——”
“没事!”宋明锐打断他的话,“晚上芳菲苑见吧。”
“……好吧。”
宋明锐的母亲于十七年前难产去世,给宋明锐留下了一个弟弟,叫宋明英,现在在青州外国语中学读高二。宋明英的性子极像他母亲,因此宋明锐待弟弟很好。
然而蒋意超握着电话,心头全是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宋明锐和父亲宋振荣关系不算好,宋振荣好几次让宋明锐回家,宋明锐都无视了。蒋意超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宋振荣逼宋明锐回家的手段?
而那个家里,又有什么在等着宋明锐?
蒋意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采取一些行动。
他深呼吸一口,冷静片刻,思索了一下,打开手机,打电话给司机老袁。
他从老袁那儿问到了宋明锐“家”的地址。
青州郊区的高档别墅区。
宋振荣其实很不满意这里,他觉得冷清。可是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他身体不好——医生未说出口的话是,精神状态也不好。
宋明锐给宋明英在青外边买了房子,宋明英平时也不回来住,只是前两天学校期末考完放假了,宋振荣又给他打电话卖惨,宋明英才回来。
头两天爷俩还算和气。
宋明英是内向温和的性子,特干净和书卷气的少年,戴个眼镜,斯斯文文。宋振荣有时候不知道说些什么屁话,他也不像宋明锐那样老忍不住反驳,而是安静听着……就像他的母亲沈佳美那样。因此,宋振荣心里是喜欢这个小儿子的。
可是,就像他以前家暴妻子沈佳美那样,看见这样柔弱的儿子,他常常控制不住施暴的欲望。而今,这种施暴更添加了另一种欲望——逼自己的大儿子回来。他需要掌控一切,自己的儿子,还有景凌。然而董事会的其他董事早就不止一次暗示明示他不适合再坐在这个位置上——宋明锐那天吼出的他是总裁所以他做决定,让宋振荣一边觉得可笑,一边觉得恐惧。他手上的股份不少,但若是董事会完全了解了他的情况,下定决心要把他踢出去,他们是可以做到的……他老了。他在渐渐失去掌控力。宋振荣意识到这一点时,就发了疯。
屋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宋振荣笑起来。宋明英握紧手机,蜷缩在角落,余光看着父亲狰狞的脸色,后槽牙咬了咬,将满目痛恨敛在眼皮之下。
☆、第二章 浪尖吻樱桃(0)
宋明锐刚刚踏进客厅,眼角余光便看到什么东西朝自己砸来。他躲了一下,烟灰缸砸到墙上,巨大的哐当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
“你还知道回来!”宋振荣这句话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他怒视着宋明锐,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可惜这头雄狮已垂垂老矣。
宋明锐小时候很怕宋振荣。宋振荣是家里的天,这片天阴晴不定,雷暴时叫人恐惧,叫人疼痛。后来,随着他慢慢长大,他发觉自己有了一点力量,他想和天对抗,天蔑视他,宋明锐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宋振荣并不在乎,宋振荣始终觉得他做的那些事像小孩子过家家,他没有长大。这让宋明锐厌倦,于是他逃了。
是。他逃了。
宋明锐原地愣怔片刻,唤回他心神的是宋振荣朝他砸来的手机。
这次他没来得及躲开,那手机砸在宋明锐脑门,让他眼前一黑。抬手碰了碰额上火辣辣的痛楚,宋明锐神色愈发冷,他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我是来带明英走的。”
“走?”宋振荣大叫,“你要去哪里?你还当不当我是你老子?今年你才来看了我几次?宋明锐!你个孽子!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哪儿来的?是你老子我给你的!”
“所以呢?”
宋振荣愣了一下,旋即冷笑,“所以你得听我的话!”
“我还不够听话么。”宋明锐低声道。
叫他出国他就出国,叫他读商科他就读商科,叫他回国他就回国,叫他继承公司他就继承公司,叫他娶妻生子他……
宋明锐摇了摇脑袋,觉得有些晕。
“明英,”他喊道,“我们走。”
宋明英沉默地站起来,往哥哥的方向走。
经过宋振荣身边时,宋振荣一把拽住了宋明英的头发。男孩的头发正足够他抓起来,宋明英觉得头皮一痛,整个人踉跄地向后打,宋振荣松手,将人掼在地上。
“你疯了吗?!”宋明锐头痛,这幕场景和小时候宋振荣殴打他母亲的场景重合,让宋明锐心生惯性的恐惧,又有无比的悲愤。小时候他无力抵抗,但现在,他分明有那个力量可以。
从好几年前他就可以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那样做?
宋振荣听不得“疯”字,他冲过来扇了宋明锐一巴掌,吼道:“我是你爸,你怎么说话呢?!”
他不满足,他拽住宋明锐的领子,用巨大的力气把人推着撞在沙发上,他提起膝,膝盖狠狠顶击宋明锐的肚子。
宋明锐懵了。
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几乎让他晕过去。
……宝宝。
他为什么不反抗?宋明锐问自己。
因为从小看母亲遭受这样的待遇时母亲不曾反抗吗?因为他懦弱和胆小吗?因为他害怕反抗之后迎来更猛烈的打击吗?
可还有什么打击比此刻更令他痛苦,令他愤怒,令他想要杀人?
宋明锐捂着小腹,脑中是年少时深夜痛苦的反刍。
还有未曾实现的幻想。
年幼时的幻想在这一刻成了真,宋明锐冲上去,挥起拳头,打在从小到大被称为父亲的男人的脸上,这张脸曾是家中阴晴不定的天,现在,天被他踩在脚下。
宋振荣气炸了,他恶狠狠地抱住宋明锐的腿,把宋明锐拉到地上,宋振荣嘴中念念有词,“你居然敢打老子了!你个小畜生!”
宋明锐沉默着,但拳头并没有停下。从幼时起,他就想过,要将眼前这人——不配称之为父亲的这个人,像电影里一样,打得满嘴的血,打得他牙齿脱落,脸颊凹陷!
两人就像街头最常见的打架者一样纠缠、打斗,在地上滚来滚去。
宋明锐看过许多遍《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这部电影那么漫长,每一次他都要看很久,在黑暗中,安静、独自地看很久。每看一遍,宋明锐就被杀死一遍。“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会好了,崩溃吧,毁灭吧”。这种破碎和毁灭给他快感,给如此懦弱地妥协的他以慰藉。